第三节
卫蓝哭了。梨花带露,美得心碎。
“你疯啦!”他推了她一下。
一股冷风夹着雨意穿堂进来,钟荩只觉得连心口都被冷风穿过,针刺一般的疼,一点点蔓延。
凌瀚就坐在她对面,目光相遇,她转开,看着外面的雨,雨似乎大了起来。该带把伞出来的。
茉莉,她喜欢的小花,思维苍白而又苦涩。
常昊点点头,侧目看见钟荩收回了目光,专注地看着茶几下方的一张俄罗斯进口的羊毛地毯,坐在对面的凌瀚则把目光转向了门外。
卫蓝站起身,“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失陪。”她看了看雨,又说道,“雨太大,那就留下吃晚饭!凌瀚,我刚才看了冰箱,你买了虾,做海鲜饼吧,我想吃!”
“戚博远有没虐待过你?”常昊等她坐定,又问道。
“据我所知,她和戚博远是一对恩爱夫妻。”
“哦,那原来是假象!”
凌瀚沉默了,许久,他慢慢松开了她,“我给你拿伞。”
“你和她说什么了?”卫蓝问。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重重扣住她的手腕,“留下来吧!”薄薄的唇紧抿着,俊眸暗无光泽。
“你痛恨他?”常昊问道。
卫蓝突然捂着嘴,往洗手间跑去。
卫蓝冷笑,“你用肉眼能看到空气中被污染的尘粒吗?可是它明明就存在。你在公园散步,自欺欺人呼吸到的是新鲜空气,事实呢?”
“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都三个月了,卫蓝孕吐还很厉害!”凌瀚回过身,清澈的眸底流淌着浅浅的担忧。
卫蓝漱了口回来,白晰的丽容添了一抹红晕。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她冲进了雨帘。
一直沉默的凌瀚轻轻叹了口气。
“你这个女人!”常昊的眼神猝然冷了下来,逼近一步,抢过她的公文包,阴影笼罩在钟荩的脸上。他与她的脸,近在咫尺,他的怒火拂过她的面颊,她没有动弹。
“打扰了,以后再联系,再见!”下一秒,钟荩就跳了起来,像没看到外面的雨,就那么跑了出去。
是的,她恨,她恨得全身都在哆嗦!她打,用力地打!
现在的她,很容易脆弱,很容易敏感,很容易受伤。
“你认为我会有胃口吗?”冷风吹散了披在肩上的发丝,乌黑柔软的头发被倒吹回来贴在颈边,甚至卷上脸颊。钟荩却一动不动,似乎没有感觉,只是冷冷地看着伫立在眼前的凌瀚。
“以前不,但也没有好感,现在我更不会尊敬一个杀害我妈妈的凶手。”卫蓝毫不掩饰话语中的恨意。
她跌坐在地,脚踝处立刻火火地痛,雨水顺着脸颊滴了下来,跟着滴下来的,还有止不住的泪水。
“闭嘴!”钟荩已经抖得不行。
“钟检,请喝茶。”不知道怎么进的屋,已分宾主坐下。她的面前是一杯飘着芬香的茉莉花,常昊的是碧螺春,不管哪一杯,都清香袭人。
她都这么可怜了,他还想怎样?
“我不清楚。不过,即使有,他会让别人知道吗?别忘了,他是高知专家,智商比一般人高太多。”
凌瀚一语不发去了杂货间。
“多谢美意,我还有事!”她微微一笑,以坚定确实的口吻。
他笑了,一点讥诮,一点调侃,“触到你痛处了?我记得你挺结实的,原来从前是只井底之蛙,根本不知天外有天……”
凌瀚轻拍着她的后背,她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
常昊也告辞出来,检察官跑得真快,才一会,都快到巷头了。
常昊显然没反应过来,就站在那儿,结结实实被打了几下,手上的伞也掉了。
风穿过院落,雨丝在摇晃,花草在摇晃,铅灰色的天空也在摇晃。
“我先声明一声,请称呼我卫小姐或者卫蓝,我不姓戚。”卫蓝先说的话,“戚博远是戚博远,我是我。和他结婚的是我母亲,我和他没有关系。在我工作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
相爱是真的,只是一辈子实在太长,在这漫长的生命里谁能笃定不会遇到另一个更值得爱的人呢?
卫蓝咄咄地瞪着常昊,“他给了你多少钱,你居然为他来辩护?他那样的人,不该死吗?我来南京,不是为了替他开脱,我是丢不开我妈妈。我的外婆阿姨们因为戚博远,都和她断绝了关系。这些年,她有多可怜,你们懂吗?”
她停下脚步,深呼吸。
她全身的力气都已用尽,弹指一挥,都足以将她击倒。
突然,她转过身,举起公文包,对着他没头没脸地打来,“你这个人渣、这个变态、自大狂,我恨你,我恨你……”
常昊不住地瞟着钟荩,他没有看错吧,她在走神?
钟荩大口大口喘着气,郁积了很久很久的疼痛,在这一刻爆发了。
他幸福的生活着,没有错,而她也没有错!
“我接案子,有时为钱,有时是为挑战。”常昊并不怜香惜玉,回答得振振有词。
卫蓝激动地站起来,“他是百分百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许多人都被他骗了。我妈妈为了她不惜抛弃我父亲,他们还是青梅竹马的同学。而他把我妈妈又当作了什么,是他的保姆,是他的囚徒。他不允许我妈妈与外人交谈,也不允许我妈妈领朋友回家,他甚至在家里安装监控录像,监视我妈妈的一举一动。我妈妈都忍了,所以我也恨我妈妈。她被杀,是她自找的,是她的报应……其实他们已经分居很多年了,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对不起……”
“检察官,你有没什么要问的?如果没有,我想进去休息了。”
“戚博远他……有特别要好的异性朋友?”钟荩一开口,嗓子沙沙的,像院中的雨打在枯枝上。
“你怎么一脸深受打击的样?”他把伞往她那边倾了倾,“和卫小姐一对比,知道落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