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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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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吧,这样快点。他弯下身子,就去拉她的手。她僵着,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她环住他的肩,往上一跃。

    后面几天,他开车带他们去海堤上绕了一圈,游览了几个保护区,晚上就在海边吃海鲜。

    卫蓝松了口气,“我估计要后天。房子找得怎样?”

    要不是手机响,凌瀚不知自己还会失神多久。

    那样子很丑,我……我两边都有一颗蛀牙……像两个黑洞。不得已,她头一埋,老实坦白。

    雨,落得更欢了。

    学弟和花蓓上了火车后,钟荩说她还有别的事,不搭他的车走。他说上车,我送你去医院。他早看出来了,她不小心吞了根鱼刺。

    他找了辆车去车站接人,就在那遇到了钟荩。

    “等你到,就可以搬进去了。”

    她可能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点发懵。

    局里的同事见他和她打了几次招呼,开玩笑地问是不是他在追她,他说没这回事,同事笑着说,你要是不追,那我追去了。

    一碗饭吃下去,她又喝了一碟醋,再也没动筷。

    “你是不是特别有罪恶感?”花蓓的一张嘴像刀子,向来不饶人。“我不是神父,没义务听你忏悔。但是,你也别太瞧得起自己,钟荩没有你,她一样会过得非常好。这次,她在省院公开招聘时以第一名的成绩被直接调入侦督科,美女检察官,知道有多风光了吧!”

    他的心扑通、扑通、扑通,一声接一声地加速。她埋在他脖颈,羞成了一株成熟的蕃茄。手中的伞一斜,将两人挡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啊,掉了!长靴从腿上滑了下去,掉进了水中,她失声叫了起来。他以为她是说她要掉了,忙用力地把她往上抱了抱。属于女子独有的绵软和清香就这么狩不及防地漫向他的每寸肌肤。

    抱歉地朝众人笑笑,车门重新拉上。

    他笑笑,知道她难堪,转过脸等着。

    水什么时候能退啊,难受死了!她小声对他抱怨。

    是根极细极长的鱼刺,戳在上颚上,又恰巧横在嗓子口,医生用摄子摄出来时,喊他看。

    水太大了,她走得非常缓慢,鼻梁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天色越来越暗,他抬起头看看,低声道:我背你吧。

    终于挨到花蓓和学弟要离开了,他们在江州的一家川菜馆替他们送行。

    “这边下雨了,路上有点堵。你什么时候过来?”

    她说这话的表情有些揶揄,有些自嘲,甚至还冲他俏皮地眨眨眼。她是省城长大的女孩,读的是名校,家境甚优,所以她的笑容明亮、澄净。

    这是最近一次和花蓓联系时,花蓓含讥带讽说了这么一通。

    她似乎和他们初识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清丽、文静。其实这只是她的外相,挨近了,会发现她非常活泼、娇憨,偶尔还有一点孩子气。

    她不太情愿地由他陪了去医院,医生检查了下,脸一沉,看看脸苦成一团的她,朝他吼道,看上去也不是笨的人,怎么尽做蠢事,喝醋、吞饭,这种陋习,你们也信?看看,她喉咙都出血、红肿了。

    这句话,他听得很不舒服。

    他笑了,中国人有几个没蛀牙。

    车门就那样敞着,送行的人在等,司机也在等。

    合上手机,他扭头看向车外,已经看不到钟荩的身影了。

    “钟荩……”连续说了几小时的话,嗓子有些发哑。这两个字,似有千斤重,却又轻如呢喃,消匿在淅沥的雨中。

    她嘴巴被撑着,说不了话,愧疚地看着他。

    水煮鱼片端上来时,钟荩夹了一筷,然后眉头颤了颤,向服务员要了一碗饭。他看见她一脸痛苦地一口一口地生咽着。他问她怎么了,她说我有点饿。

    他把手机贴近耳边,卫蓝的声音有些不安:“凌瀚,你怎么还没回酒店?”

    “嗯,我挂了,后天见!”

    “还不错。”

    这两年,关于钟荩的消息,乏陈可具的几句话就能概括了。每次和花蓓通电话,他却还是要问一下。

    车窗外的雨丝缠绵细腻,落在地上悄无声息,高楼耸立,立交桥上的交通灯红黄绿不断变幻,他的思绪飘散开去。

    快上来,他催促道。她吞口水的样子,他看着都痛苦。

    他想给花蓓打个电话,只按了几个数字,就放弃了。

    回来的路上,她羞窘得一直没说话。

    天色昏暗得像暮色提前降临,街边匆匆疾行的行人个个忧心忡忡。坏天气总是让人心情不能自由地舒展。

    今天,他亲眼看到了,钟荩看上去确实不错。

    景天一还刑警队长呢,真是拖拉,钟荩鄙视地哼了声,不等了。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雨中,再加速度。一分半钟,钟荩拭去脸上的雨水,朝值班室的警员笑道,“请借我一把伞!”

    她把散落在眼前的发丝别到耳后,不好意思笑笑,谢谢,她怯怯地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接,两个人都有点慌乱。

    学弟和花蓓正热恋,旁若无人地表现恩爱甜蜜,他和钟荩反到尴尬得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看。他比钟荩早来江州一年,为了不至于太沉默,他一直和她聊些江州的典故、历史、特产。钟荩说道:这个长假,你好像是他们请过来特地陪我的。

    我扶你。他把手递给她。

    礼节性的道别,坐定,俊目就在这时看到了台阶上的身影。好半天,他试着闭了闭眼,以为眼前的人只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那个清秀的身影仍然立在那里,神情有点焦躁,是为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冷雨。

    不要,不要,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接到大学学弟电话,他有一点意外。他是属于省人才库被下派到江州工作的,不会呆很久,也就没通知朋友和同学。

    他就迟疑了一下,就向她走过去了。

    有天傍晚,他值班,去食堂吃晚饭,在马路边看见她。她低头在整理着裤管,长靴有点大,裤管塞进去,走起来还是空荡荡的。她艰难地迈着步,重心有点不稳,手里的伞东倒西歪。

    学弟也不知从哪个渠道打听了,联系到他,说和女友国庆来看海。他替他们订酒店,学弟说不要,我和你挤挤,她和她同学挤挤。

    “讲座反响好么?”

    很是奇怪,学弟和花蓓没来之前,他和她的单位挨着,两人在同一个食堂吃午餐,却一直没碰到过。现在一认识,经常就遇上了。

    “后天见!”

    五月到十月,是江州的汛期。那一年,气候很异常,都十一月了,还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大雨。江州城挨着海,就涨潮那一阵,海边的闸门一关,江州城就进水了。银杏大道是城里最低的地段,水一直漫到膝盖。单位里给每人发了一双长筒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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