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你杀人，我帮你磨刀
“你……不能离开帝景吗？”许多福低着头，终是说出自己压在心里的话，举着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
楚少君手忙脚乱地扶起蒋小满，许多福翻身坐起，瞪着蒋小满：“你属猴子的啊！”
“我对你就这么无情无义吗？”很受伤的声音。
江城越还是个病人，洗过碗之后许多福劝他去睡午觉，他偏偏不听，坐在床上只顾盯着她看，仿佛眨眨眼都能错过些什么。许多福实在无奈，只好掀开被窝钻了进去：“那我陪你一起睡，总行了吧！”
江城越盯着送到嘴前的饭菜，眼波动了动，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又看了许多福一眼。
许多福愕然扭头：“粥？你要喝粥？”
她想也没想，人就已经冲了进去，举着手机在一边大喊：“你们快住手！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的！”
“你在哪？”刚按下通话键，就丢出阴沉沉的三个字来。
于是便照着那几道菜，仔细地做了起来。
“收到。”杨义浩快步走了进去，一会儿就将东西给她递了出来，还没等许多福说话就急匆匆地掩上了门。
蒋小满推开楚少君，傻笑着坐到了许多福的身边，凑过去咬着她的耳朵说道：“我属什么的你还不清楚吗？咱俩还算过生肖配对呢，阿福是吧。”
仿佛那些伤口都在她身上一般。
“你叫他老七，是因为他排老七？”
洗了个脸刚走出来，却听到对面男洗手间里发出一阵阵异常的声响，她一边洗手，一边凝神听着，总觉得有些蹊跷。刚好有人经过，她便笑着拉过他：“里头动静挺大，不知什么事，你帮忙进去看看？”
许多福也跟着笑了起来，起身将盛好的饭碗递了过去，又顺便给他夹好菜。见江城越伸手端了饭碗，可拿着筷子的手却在半空停了很久。她急忙绕过去，接过他的碗筷就笑了起来：“忘记你胳膊受伤了，我来。”
走到卧室门口轻轻地敲了门，杨义浩探出个脑袋：“许姐什么事？”
恍惚间，仿佛江城越突然睁开了眼，定定地望住了她。可当她起身时，却发现他依然躺在那里静静地昏睡着。
低头一看，男式睡衣的领口本就大，她还疏忽地忘记扣第一个纽扣。脸一热，耳根都渐渐烫了起来，她撇开头急忙将衣服扣好，又不放心地把袖子和裤腿都放了下来。一时，竟然尴尬得无话可说。
“不碍事，”江城越微微皱了皱眉，又看向她，“你坐过来。”
许多福的心里一阵失落，虽说他的事情无非是生意，要不就是涉及不法的任务，不让她知道应该是为她着想，可是被隐瞒心里总不是滋味。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很委屈的声音。
“你出去，”虽然还是那三个字，可这次，江城越的声音轻了许多，不知是不是没有力气的缘故，许多福抿着嘴巴摇头，耳边忽然被轻轻地烙下一吻，“出去，乖。”说完，他便吸了一口气，将许多福狠狠地朝门外推了出去，随即门被啪嗒一声关上了。
江城越顺势将她搂进了怀里，胳膊环得很紧很紧，根本不管伤口有多疼，只是在她耳边轻叹着：“我以为你又要走……”
“哦，没，没什么东西，就是越哥昨天买的，当宝贝似的不让人碰。后来不是在酒吧出事了吗，他没能带回来，丢我车上了。”杨义浩摸了摸鼻子，到底没忍住笑意，小心翼翼地指着许多福的睡衣，“这个许姐穿得挺好看啊，越哥，都伤成这样了，还……”
她也只是急着想哄他睡觉，这个想法压根就没从脑子里过，直到自己碰到了江城越的身体，整个人被他的气味包围时，她才觉得有什么地方太不对劲了。她僵硬着手脚缩在一边一动不敢动，脸被热气蒸得通红，眼睫毛低低地覆盖着，颤抖如蝶翼。
许多福的眉毛高高挑起：“是不是天天吃泡面，所以才想到我了！”
在寝室里宅得天昏地暗，蒋小满的电话劈天盖地就打了过来。
不想门里的情况更是让人目瞪口呆，光是客厅就站了好些人，其中一个看上去还有些面熟。直到那人上前毕恭毕敬地唤了声“许姐”，她才突然想起来，这人正是当初在帝景暗访时碰到的潭哥。
“我不走……”许多福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尽情地呼吸着他的气味，淡淡的，带着烟草和消毒水的味道。长久以来的疲惫和烦躁一点点地沉淀了下去，她贪恋这份安心和宁静，即使她知道随后而来的定是更激烈的风雨。她不想去做出理智冷静的决定，她也想放任一回，哪怕一秒都好。
许多福想起当初他说给家里女人用的话来，不由脸微微地发烫。从昨日走进这间屋子，她就明白这里不可能有别的女人。若是有，那只能算是她了。她紧紧抿着嘴巴又瞪了他一眼，可心里却直发虚：“那是因为，因为你家里没别的碗了！总不能让我直接用电饭煲吧！”
夜渐渐深了，连医生和那些黑衣人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觉察。
直到她提着两大袋子的东西走出电梯时，才突然醒悟过来自己的疏忽。
“你还是说说你让我帮什么忙吧。”
江城越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看着她，然后慢慢地移开了眼。
“那再换，你喜欢什么颜色就买什么颜色，”江城越的嘴角慢慢浮出笑来，他一把抓住许多福乱晃的手，上前靠近一步，“答应了？”
许多福瞧了潭哥一眼，觉得他们这规矩真是……但因为心急江城越的伤势，便不再管他们，朝屋内疾步走了去。
江城越朝她看过来，就在这个瞬间，木棍敲上了他的头。
江城越已经又和他扭打起来，额头上的血汩汩而下，蒙住了右边的眼睛。他一边去夺对方的木棍，一边咬牙冲许多福喊：“你出去！”
许多福低来，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心里满是凝住的血迹，她点头，随着护士走进洗手间。水龙头一直开着，她低着头一遍遍地搓着手，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已染入心里，怎么洗也洗不掉。
江城越扶着门艰难地站起来，平常桀骜冷傲的模样消失殆尽，他的眉眼里满是疲惫和担忧。许多福放下袋子，冲上前扶住了他，小声地解释着：“我刚才是去超市买菜了，家里面什么都没有，冰箱里也只有啤酒，可你现在不能喝啤酒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名言哪个伟人说的，是不是鲁迅爷爷啊，说的真太他妈的对了！”许多福翻了个白眼。
偌大的床上，江城越昏迷着，眉头紧皱，恐怕真的是很疼吧，那么一棍子，就直直地朝着脑袋砸了下来。许多福站在一旁看着医生忙碌，他脸上每一丝变化，她的心都要跟着跳一下。
“再等等，很快就会好的，”江城越突然抬起她的下巴，直直看进了她闪烁的眼中，“等我把这次任务完成，等我，好吗？”
“我想拿我的包和外套。”许多福伸出手朝里面指了指。
午饭后，江城越看着许多福忙碌的背影，突然开口：“你住下来吧。”
她转身就要走，动作干脆利落，可心里却没来由地一抽，涩涩的。她手忙脚乱地抱住了自己的包，又抓起了外套，便要朝外走。
许多福压住自己心里的失望，扯起笑脸朝他打趣道：“我要你养做什么，我不当记者我还能做别的。”
“你，你……”许多福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看着江城越紧紧皱起的眉头，可话却根本说不出口。
许多福惊讶地转身看着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扔了抹布冲进了洗手间。明明早上还是一个漱口杯，一把牙刷，一条毛巾的，怎么现在全部变成了一双？本来蓝色的漱口杯旁多了一个淡粉色的，里头也放了一把淡粉色的牙刷。两把牙刷刚好靠在一起，像是依偎的一双人。
她微微蹙眉，更是茫然。可是只瞬间，江城越就又闭上了眼，旋即又睁开，瞧着许多福，声音低低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而两处的伤，都因为她许多福。
对着焕然一新的厨房，许多福手插在围裙的口袋里，甚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接下来，似乎就应该是做一顿完美的午餐了，她的厨艺向来都不错。
她冲进一家超市，浑身的力气仿佛都回来了一般。买了菜和水果，又买了一条蓝格子的围裙，逛到后来，几乎能用到的东西都给她抱上了推车。正在排队结账的时候，才隐约感觉到包里手机的震动。掏出来一看，竟已有数十个未接来电了，全部都是江城越。
江城越这才张嘴将饭含入口中，可两眼却一直看着许多福。她微微低着头，柔软的发丝顺着脖颈滑落到两侧，露出白皙细嫩的皮肤来。
许多福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难过，卷腿坐在窗口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被纱布仔细包着的人。
“粥。”江城越盯着她，似乎是伤口疼了，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许多福还没来得及仔细问，那人已经跑了出去。许多福透过没关好的门缝里往里看，依稀看到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其中有人手中还握着木棍之类的东西。许多福顿足，本想回头去喊保安，可刚刚转身，就听到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她一愣，赶紧回头，竟看到江城越的脸！
她冲进卫生间，也不管脏不脏难闻不难闻，提起一个垃圾桶就冲了出来，直接朝着那人的脑袋扣了下去。
铁板肉末茄子，水煮肉片，西芹百合还有西湖牛肉羹。一盘一盘地端进餐厅，心情竟然忐忑不安，只怕不能合了他的口，只怕他不满意。
“我？”许多福一时哑言，半天才故作无谓的模样，“有些放心不下你而已，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虽然说出的的确是她的真心诚意，却仍然压住了心里紧跟着一句叹息，她只怕没有时间。
医生还忙着处理江城越的伤口，其实很多皮肉的擦伤都不严重，稍微严重的只有两处，一个在脑后，一个是胳膊。一个是新伤，一个是旧疾。
自此，江湖多了一个传说，那就是许多福，江湖人称许十四！
虽然不是自己最希望得到的答案，但还是心满意足了。江城越松了一口气，上前揽过她的头压在了自己的胸口。
“你家里什么都没有，你都是怎么过的啊！”她见江城越想要坐起来，一边说一边取过外衣给他披了过去。
似乎找到了理由留下，许多福立即放好包和外套，朝厨房跑了去。四处一环顾，就知道厨房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她搜索了半天，连一粒米都没找到，只得悻悻作罢。拨了电话，要了外卖，才不乐意地回到卧房。
还没来得及去细问他家的地址，人就已经昏迷了过去。许多福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又听司机在那里催促，掏出电话又拨了杨义浩的号码：“越哥家在哪里？还有，他不去医院，伤口又怎么办？”
卧室的窗帘紧闭着，她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帘子拉开了个缝隙，有清晨微薄的光倾泄进来。
许多福直接起身出门，直奔洗手间而去。
这样的场景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遇到了，再没想过自己也可以重温这种温暖，头一次，他急于回到正常平和的日子，再不问江湖。半晌，他指了指桌子上另一只碗：“那碗是你亲手挑的，现在派上用场了吧。”
显然没有成功地转移掉话题，气氛还是很尴尬，许多福仍需继续努力。
许多福顿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脸又热腾腾地烧了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就骂道：“回去让华瑜收拾你！”
“阿福啊……”是很谄媚的声音。
她还记得，江城越当初带她去过一家寻常的小餐馆，点了几道家常菜，却笃定地认为是她会喜欢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但按照江城越的性子，大概是他自己爱吃的，所以才推己及人吧。
里头的两个人犹如斗兽一般，满头满脸的血，却还是咬着牙死死地纠缠在一起。杨义浩一挥手，手下的人就全部冲了上去，很快就将早已精疲力竭的两人拉了开来。
杨义浩笑嘻嘻地还要再说什么，卧室里的江城越却沉声唤了他进去，似是不想让许多福听到的话题，连房门都紧紧地关上了。
实在是太累太倦，泡澡的时候竟睡了过去，醒过来时，天已快亮。原来的衣服全是在酒吧里染到的烟酒味，她不愿再穿，随手在浴室旁的柜子里掏出了一件睡衣，光着脚就走了出来。
手都举酸了，还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她咬了咬牙，收回手又重新夹了一块茄子递了过去，这才听到他沉沉的嗓音：“我若离开了，拿什么养你？”
许多福也不知道江城越上演的是哪一出戏，反正她是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回到寝室便又趴到床上继续让她死去活来的毕业论文。百度太不可靠，粘贴复制会被逮到，要完成三万字的论文实在是煎熬。
看着再次把自己关在外面的门，许多福悻悻地走回洗手间，换回白日里的装扮，轻悄悄地出了门。病人总不能总是叫外卖的，冰箱难道只是用来装啤酒的？还有那些锅碗瓢盆，难道都是龙套走过场？
许多福提高了警惕：“嗯？别想让我搬回去住！”
“喜欢吗？”门口传来江城越的声音，他靠在洗手间的门边，紧紧地盯着许多福带着泪的笑靥。
“不是你爱吃的吗？那次你请我吃饭的时候，点的就是这些，我以为你爱吃。”许多福发觉他的脸色并非自己预想中的惊喜，心里一沉，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回答。
一旁有护士上来安慰：“他不会有大事的，小姐你要不要先洗下手？”
门打开，却是满眼血丝的杨义浩。他一进门，就嚷嚷起来：“辛苦许姐了，我来送东西给越哥。”
“没干什么啊。”蒋小满还认真地思考起来，“就是陪在他身边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拾金不昧乐于助人……”
江城越摇了摇头，终于扬起了嘴角：“爱吃，当然爱吃。”
刚拐了个弯，就见杨义浩带着手下匆匆地赶了过来，她顿时就觉得心里一松，抓过杨义浩破口大骂：“你他妈怎么才来！越哥都要被打死了！”
超市里太吵，许多福还听不出他的语气，只能提着嗓子喊：“我在超市！买菜呢！”
打车赶到极光时，许多福有点震惊，这酒吧看上去就消费不低啊，楚少君不过一个小保安，出手这么豪迈？难道他兼职杀人越货了？电影里不都这么演吗？往往越是厉害的警察，通常都是更厉害的黑社会！
许多福连连后退，看着面前表现极端异常的蒋小满，干咳一声说：“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电话那头不再迂回婉转了，蒋小满恼羞成怒，大吼出声：“今晚八点，极光酒吧，楚少君生日聚会，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你可以试一试不来！我一定让你尝尝肝肠寸断的滋味！”
她理了理头发，又用冷水拍了脸，才走了出去。
她终于站在了他的身边。
江城越看了她一眼，不知是真是假地淡淡一句：“家里没女人，没必要做饭。”
许多福正收拾着桌子，闻言身子一僵，半晌才回过头来尴尬地笑笑：“我还是住宿舍吧，方便写论文。”
“这些事你不需要知道。”
江城越不由想笑，却牵扯到伤口，刚刚勾起来的嘴角立即就拉了下来。许多福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个病人，急忙离他远些，细问道：“伤口疼？哪里？头？还是胳膊？”
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蒋小满已经决然地挂了电话，许多福看着手机愣了好久，才点了点头感叹，这回成语用的还马马虎虎。
许多福转了转眼珠子：“好像差不多吧，你也只有没饭吃了才会想到我。”
许多福不由定住。低下头来看，果然还是他的睡衣，淡淡的格子，带着些洗衣粉的清香。衣服太大，裤腿和袖子都太长，都被她高高地卷了起来，露出细长细长的胳膊和小腿。她拽着衣角，半晌不知如何是好。
许多福吸了吸鼻子，转身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掏了出来，竟是昨日在精品店里买下的东西。碗筷杯盘之类，还是她亲手挑的。她回身走进厨房，把东西一一摆好，可还是觉得厨房里冷冷清清，缺了什么一般。
“我说我在超市……”许多福的嗓子也有些发酸，看到这一幕，她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她没有交代一声就走，恐怕让他担心了。
许多福想躲，可身后是墙壁，她紧闭着眼扭开头，可半天都没感觉到疼。再睁开眼一看，江城越已隔开了木棍，抱着她的头一翻，将她裹进了怀中。接着，就听见一声闷响，江城越的身子猛地一震。
江城越看她又急又怕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压制住自己的欲望，在她耳边轻轻呵气：“排十四吧。”
许多福只得又坐得近了些，盯着他想确定他到底有没有事，却又听到他淡淡一句：“领口扣好。”
许多福揉了揉太阳穴，摸索着走进了黑漆漆的客厅，再继续摸索着进了洗手间。“啪”地打开灯，还有些难以适应。她捂住眼，半天才慢慢松开了手。台子上只有一个杯子一把牙刷一条毛巾，以及摆放整齐的须后水和洗发露。她一一取到手中轻轻地摩挲着，却没有留意到镜中的自己，已经嘴角上扬。
杨义浩抬头看了许多福半晌，后来才点着头道：“成，许姐你好好照顾越哥。”
转身，竟对上江城越黑漆如墨的眼。她还以为是自己做梦，脑子里有些恍惚，就已听见江城越轻轻地念了一声：“小沁……”
许多福点头，想跟进卧室照顾江城越，却在门口被人拦下。
一想到黑社会，就不由想到了江城越，许多福连连拍着脑袋，走进了包厢。
卫生纸撒了一地，那人暴跳如雷：“他妈的！跟老子玩阴的！小贱人！”说着，木棍就朝许多福身上砸。
“嗯。”江城越的嘴唇忽然贴了过来。
最后一个“啊”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身后的蒋小满已经又扑了过来，两人一头栽到沙发上，疼得直哼哼。
似是个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胸口，许多福低头看着指缝间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捂都捂不住，眼泪啪嗒就落在了江城越的脸颊上。她深吸口气，紧紧地抱住了他。
握着电话的江城越转过身慢慢走了过来，一只手压住了手机，一只手搭在门上就要关：“好，我马上出去，等一会儿就好，很快。”说着，就将门给掩上了，里头的声音再也听不见。
走出酒吧，许多福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她咬着牙扶着他走到出租车上，刚想对司机说去医院，就听到江城越虚弱但却异常坚定的嗓音：“回家！”
江城越又不理会她了，继续满意地吃着她喂过来的饭。
“杨义浩来找你什么事啊？”
鼻子里涌出一阵酸涩，她撇开脸低下头将碗抬了抬：“你还吃不吃啊，”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她微带着鼻音的低喃，“好，我等你，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你要杀人，我就给你磨刀。”
多亏有司机帮忙，许多福才顺利地将江城越扶到了家门口。刚出电梯，就见有四个一身黑衣打扮的人在门口守着，见到他们，立即上前搀江城越进屋。
许多福哪里肯听，转着脑袋寻找能用上的东西，一边继续喊：“打什么打！要打出去打！砸人场子算什么啊！咱出去打！”显然这些人不怕警察，方才那一招一点用都没有。好啊，那就以暴制暴吧！
蒋小满又朝她挤了过来：“你不是认识黑社会吗？你去问问那个江城越，他要不要保镖，楚少君身手可好了，还在少林寺学过呢！”
“我是……”许多福指了指卧室里头，又指了指自己，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算，手直直地坠了下去，攥住了衣角便要转身离开。
“你伤成这样怎么回家？去医院！”许多福捂着他头上的伤口，着急地扭头又朝司机吩咐着，可江城越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小得根本就听不到。
“我又不是小女孩，我不喜欢粉色的。”许多福抽出粉色的牙刷在他面前摇了摇。
许多福急忙推开她，径自走到一旁的楚少君面前，笑说：“生日快乐……”
“是是是，许姐……”那人也不敢捂脸，只是弓着腰低头不停地念着。
许多福吓得心惊肉跳，大脑高速运转起来：“那，那我呢？我排第几？”
“哪能啊！”蒋小满正襟危坐起来，“其实吧，今天不是楚少生日，是我有事求你帮个忙。”
许多福弯下腰，凑到他的唇边，才依稀听到他说：“不能去医院，回，回家……”
潭哥却走上前来，朝着方才拦住她的人甩了个巴掌：“也不睁开你狗眼瞧瞧，她是旁人嘛！这是咱许姐，让许姐进去。”
那男人应了，可刚进去，转眼就奔了出来，看到许多福就惊慌失措地喊：“里头有人打架，都见血了！”
擦了擦手，便朝卧室走去。里头有低低的声音，应该是打电话。她站在那里，不便直接走进去，可房门却是开着的，只能轻轻地叩了叩门：“该吃饭了。”
“什么东西？”许多福好奇去看他手里拎着的袋子，却忽略掉杨义浩盯着自己时一副惊讶的表情。
杨义浩上前将江城越搀了出来，许多福上前扶住他：“我来，你赶快去搞死那个王八羔子！”
“你在人家那店里到底干了些什么啊？”许多福抽搐了嘴角。
蒋小满靠了过去：“是这样的，楚少君以前不是在那家香辣虾当保安吗？我偶尔会去那里等他下班，结果被大堂经理说影响生意，把楚少君给开了！你说，这不是太天理不容了吗？”
“越哥在哪？老子今天非搞死这帮王八羔子！”杨义浩的眼睛满是血丝，领着兄弟就冲了进去。
“我已经安排医生过去，你负责把越哥安全送回家就可以了，”报出地址后又沉吟道，“麻烦你了许姐，越哥交给你了。”
那头突然就沉默了，再之后竟然直接挂了电话。许多福不明不白地看了手机一眼，刚好轮到她到收银台，便没多想收起了手机。
江城越的手从她的胳膊下绕了过来，稍稍一用力，已经紧紧地从背后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喷出来的呼吸刚好在耳朵旁，直痒得她心慌意乱，脑子里一片空白，却还是要努力地找着话题。
“怎么了？”许多福疑惑地看回去，刚好就望进了他幽深的眼眸中，脸上一热，又将筷子往前递了递，“喏！别凉了。”
明明白天还是好好的，还蹭了她一顿麻辣烫，还硬让她送了一个杯子。怎么才几个小时，他就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了呢？虽然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可见他那样脆弱的躺在床上，她的心，就好疼好疼。
许多福不说话了，她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又缩了缩腿，想把自己隔开在他身体之外。
力道太大，许多福跌坐在地上，愣了会才爬起来往蒋小满在的那个包厢跑，对对，保镖……找楚少君……
她不想做出理智冷静的决定，想放任一回，想站在他身边，哪怕一秒都好。
幸好门铃声响起来，许多福立即跳起来：“大概是粥送来了。”
“你又不是我小弟！”竟然张口咬住了她的耳垂！
“敢上我的床，不敢看我？”江城越不由觉得好笑。
许多福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扬起脸四处嗅了嗅，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没有女人的味道。”
江城越还想嘲笑她来着，可她方才一个细微的动作，竟让他突然心跳了一下。被窝里很暖和，甚至还稍稍有些热，眼光所触及的地方都是许多福雪白光滑的脖颈，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只得哑着嗓子暴躁道：“背过去！”
江城越的眸子一黯，靠在椅子上盯着她继续忙活起来的身影，再一次试图挽留：“我连碗筷杯子，甚至牙刷毛巾都准备好了，你还不愿意？”
许多福惊呼：“小心！”
是为了护她，他才会受了那么一棍子。她迷蒙着双眼看向窗外，嘴巴里一直低低地念着，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眼前的景色渐渐模糊起来。
却是一阵沉寂，许多福也不急着抽回手，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有些期盼又有些紧张的双眼，良久才扬眉笑道，“好，一直到你伤好了。”
她的心里涌出一股欢喜来，一抬头刚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嘴角高高地扬起着，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东西。她捂住嘴笑了出来，却有泪珠沁出眼眶。
许多福一个激灵，颤抖着身子几乎要哭了：“大哥，跟着你，我有肉吃啊！”
灯光很暗，一群不认识的人抱在一起抢着麦克风鬼哭狼嚎，蒋小满一看到她进门，立马扑了过来，蹭着她的脖颈嚷嚷：“阿福啊，我可想死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一月不见，时间是怎么样流过了我的皮肤，我的柔情你永远不懂……”
紧掩的门外，还绑着纱布的江城越正颓然地靠着门坐在地上，手机摔散在一边。听到声响后，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到许多福，才哑着嗓音问：“你去哪了？”
许多福不解，却也觉得不用面对他总是好的，于是迅速地翻了个身子，撅起屁股用背对着他。
身后的江城越一声轻叹：“你还穿着我的睡衣。”
盛好了饭，坐在桌子上等了片刻，江城越就走了出来。见到桌子上的菜，竟然怔了怔，随即才缓缓地抬眼，盯着许多福期盼的脸，沉声问：“这些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