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海星纹身

    胡珀催了几次，说邵曦晨还是很想念许愿的，在报纸上读到许家的消息，许南望和许渊都判了无期，她很想联系上许愿问问近况，但苦于没有联系方式，只能和邱珊珊一起回忆三个人的时光，痛批她没有义气。

    她在纹身店里痛得死去活来，居然没有吭一声，为了赢回邵曦晨和邱珊珊的友情，一切都很值得。

    纹身如同一个封印。

    她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得自闭症。

    赵珍珠依稀记得她，她叫齐芙，身材丰腴，巷子里的许多男人都爱开她玩笑，她不羞不恼，总是娇嗔一声。印象里，她从没工作过，可是从来不缺钱，家里也经常来许多访客，巷子里的女人又羡慕又嫉妒地议论她风情万种的生活。她唯一的爱好是喝酒，她说过“生活很辛苦，醉一点就不会想得太清楚。”可喝一点酒就桃花满面，媚眼如丝。当然，她是赵天河的常客。

    大部分晚上，家里只有赵珍珠和齐芙，赵天河总喜欢出去打打牌，也许是在家里难以面对赵珍珠固执保留的林丹袭的生活痕迹。

    有时候，书店的生意不好，她没事做，会坐很久的公车去探望许南望或是许渊。在她是许愿的时候，她永远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如此怀念许愿。毕竟在最灰暗的一年里，许愿有可爱可恨的对象，而如今，赵珍珠什么都没有，抛不下过去，也走不到未来。

    许南望和许渊见她无法自拔，决定从此不见她。最后一面时，许渊说：“你如果怕被她们认出来，我认识一个技术很不错的纹身师傅。”

    齐芙不会做饭，买了凉菜铺里的猪耳朵和卤花生，和赵天河你一杯我一杯地敬起来，中途问：“珍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一年前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消失了？”

    生活里，除了胡珀，再也找不到另一个朋友。而胡珀为了支付沉重的房贷，当上出租车司机，每天都很忙。

    齐芙也懒得追问，也许她只是想找点话聊，毕竟没有人可能比她的生活更混乱。她“哦”了一声，失语了许久，又突然想起什么，便问：“我有次在高盛百货看到一个很像你的女孩子，穿得很时尚，真的很像你。”连续强调了几遍真的。

    齐芙天生有自娱自乐的本领，懒洋洋地端着一杯酒，眯着眼哼唱小调，赤着脚踮脚一个人跳舞转圈，晕陶陶地跌进沙发里，哈哈大笑。

    “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我就出去打工了，可觉得工厂太辛苦，又回来了。”她轻轻地掩饰了一年多的过往，说得再自然不过了。

    闪耀着终于坚定的决心。

    一年多的经历，让赵珍珠学会看开许多事情，比如林丹袭刚走，家里又多了一个女主人。

    这些话多多少少能换回赵珍珠一些好感。她谨慎地选了个称呼：“齐姐。”

    赵天河没有吭声，只是继续喝酒，呛得咳嗽。

    齐姐识趣地从来不问她，为什么她身上随时带着一封信，却永远不寄出去。胡珀说她可以利用这封信，重新认识两个好朋友。

    赵珍珠回到彩虹巷，齐芙大大方方，反而赵珍珠比较像外人。

    赵珍珠踌躇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再和以前的许愿有牵连，日子就在她的犹豫不决中匆匆流走。

    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默默地拥有了同样的感情，挣扎着连接得更紧密。

    “只是很像罢了。”赵珍珠站起来收碗，话题就此打住。

    开始的时候，许南望和许渊见她，希望她好好做赵珍珠，忘了许愿的事。

    她偶尔会提起林丹袭，感叹那么一个聪明美丽的女人却嫁给了小气贪婪的赵天河，“她不像我，我就算穿着红底高跟鞋也不及双腿残废的她一半优雅。何况，连我都是喝醉了才答应赵天河和他在一起。醒了后算算，自己也有点老了，找个破草屋勉强栖身算了。”

    白天，赵珍珠打理林丹袭的书店，许多学生都没有察觉换了店主，只是讶异她怎么能站起来了，而且变年轻许多。可见，她和林丹袭的确十分相似。

    结束后，大汗淋漓的她拿过镜子照着左耳下方的海星纹身，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眼神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