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芭比娃娃的游戏

    “没有。”这真是一句苍白的辩解。她不敢看他灼灼的眼神，偏头去看湖上的轻风弄浮萍，却觉得心乱如麻，没有那样的好情调。她有些害怕地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

    他眼里一片潮湿，有越来越凉的墨色。“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不会喜欢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不会像见鬼了一样躲着他，也绝不会急着比他先离开。

    他看见许愿跳下去了，又马上跟着跳下去了。他是游泳好手，在水里像游若惊龙。周青盟嘴里尝到咬出的血腥气，难以掩饰自己的嫉妒。

    周青盟见许愿被压着胸膛吐出了几口水，脸色渐渐好起来，稍微舒心。许渊低头掰开她的嘴，打算做人工呼吸，却被周青盟猛地推到一边。他撞到栏杆，发出一声闷响，捂着额头的血，冷哼一声：“我又不是没亲过她。”

    倒是邵曦晨羡慕极了，不断显摆自己从时尚杂志上修炼来的毒辣眼光，什么是哪家的限量新品，哪件是动辄上万，一直点头如捣蒜，说这才有大家小姐该有的派头。

    “反正你不会喜欢的。”周青盟看上去迷茫极了，他像蜗牛一样，彻底地缩回壳里。

    “谁说我不喜欢？”许愿蹬掉了鞋子，一下子跃入水中，明知道捞不着，可就是不想放弃希望。

    她听见周青盟呼救的声音，觉得意识渐渐模糊，她想，也许死了更好。

    周青盟落寞地松开了手，伸进裤袋里掏出一枚幼细的银戒指，许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已经挥手一扔，手中空空如也。

    “你在躲我？”

    周青盟看一眼学校钟楼的古钟，正值放学时间，勤劳的许渊一定已经在门口倚车等她大驾光临，并占据了女孩子们的视线。“怎么？你怕他等吗？”

    两人对峙了许久，周青盟突然抬手要翻她的领子，许愿下意识地一躲，看到他眼睛里多了失望和愤怒，拳头也暗暗地握紧。李多乐打趣过他突飞猛进，殊不知根本不是他做的。

    周青盟本来想道歉，自己不该乱扔东西。可是看到许愿乖巧地听命，跟着许渊走，一股没来由的怒气让他冲到他们前面，走得更快，在拐角就消失了。

    “这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连邱珊珊都不敢靠近现在的许愿，过于明艳，惹人注目。

    “我没有。”许愿支支吾吾，心生内疚。

    许愿终于明白，许渊不只是想羞辱她是个拜金女，或者诱惑她迷失堕落，或者摧毁她真实的模样，他还要让周青盟彻底地误会她。

    每天，许渊的车呼啸而来送她上学，呼啸而去接她放学。

    “你什么意思？”许愿知道他在往最不可能最坏的方向想，是许渊早已布好的局。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很温柔，不要吓着她。“你有没有要解释的？”

    那刹间，他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陨灭了，再也不复当初。

    许愿只在期待许渊什么时候才会厌倦这个芭比娃娃的游戏。这些日子，因为他，她不敢见周青盟，怕被问到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

    水下，许愿看见一个黑影朝自己游来。许渊发梢的水珠滴下来，划过幽黑的眼和刚毅的唇，似在无声地指责她，光被他这样盯着，她便怕得痉挛起来，脸上露出惊恐痛苦的表情，身子缓缓地向下坠。

    槐树下，周青盟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出来，拦住许愿，眼睛里潜藏着杨柳般轻柔的哀伤，不过并不想让她知道。许愿紧张地抬手摸脖子，那个痕迹已经不在，她对许渊无时无刻不提防着，再也没有出现类似事件。

    周青盟不会水，只能干站在水边等，因她还在意，心里涌起的一阵狂喜，却又被岸边戴着雷朋墨镜的男人压得去无踪影。

    湿漉漉的许渊站起来，命令着：“我们走吧。”

    许渊不耐烦地看着她脸上变换的表情，最后竟因她放弃的样子而怒火攻心，一下子把她拖出水面。上岸后，他一看到溺水的她拧起来的眉，竟然心一软，认命地做着合格的抢救动作。

    恰好许愿悠悠转醒，只说秋天傍晚时的水很凉，自己没有做热身运动就跳水，实在是粗心大意。

    她转身，周青盟固执地拉住她。

    “你丢了什么东西？”许愿站在栏杆上，拼命地张望，水面平静如故，锦鲤在水中穿行，怡然自得。

    周青盟异样地盯着她，抿了抿唇，兀自拉着她朝不远处的湖心亭走去。文学院的学生在这里布了飘逸的白幔和一架古琴，很是风雅。许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像个做错事却死不承认的孩子。

    许愿知道这种误会很难解释，只能让周青盟自己一个人想开，便想挣脱他的手，却怎么挣也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