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异声二
公府大小姐此时接连发出的两个问题，实则只有一个答案。
张旺答道：“郑名竹已死，胡二已判，郑尚书已不在公堂。”
安十五微微露出惊讶之色，随后欣慰地点头：“你明白便好。往后，张秀才可还要多加保重。”
“某谨记。”张旺郑重其事地应道。
“不必太过紧张，那个案子我父亲都结案了，不会卷土重来的。”杨静衫觉得寒门难得能出一个贵子，不忍吓张旺太过，怕吓太过了，把贵子吓坏了，当下补充了一句，想让张旺宽心。
张旺一脸严肃地转身张静衫，又是叉手礼道：“多谢杨小姐的提点。”
朱蓉看看安十五，又看看杨静衫，忽而觉得自己该说点儿什么，故清了清喉咙道：“窕窕和婉婉都说得对，张秀才且保重，却也不必太过忧虑。”
张旺继而又转向朱蓉叉手：“郡主说得是。”
致完谢，张旺很快退出雅间。
今日公府大小姐能进雅间当面致谢，已然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原来以为他进不了雅间，只能在雅间门外向公府大小姐磕个头的。
他兴高采烈地下楼。
下到大堂，看到洛山长，张旺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把脸上显而易见的欣喜尽力给摁下去，到洛山长跟前，已是平日里一副呆呆的模样：“山长。”
张旺上楼，上楼到雅间找谁，洛山长是知道的，这会儿见张旺下楼来，饶是张旺不主动到他跟前来打声招呼，他也要揪着张旺问一问：“安大小姐还没下来？”
“安大小姐与琼瑜郡主、杨小姐都在雅间里，正相谈甚欢，想来没那么快下来。”张旺如实回禀，若说他是千里马，那洛山长便是他的伯乐，他对洛山长的感情，不仅仅是尊敬，更是时刻发出内心地仰望着洛山长这座高山，是故顿了下，他又提议道，“要不学生去楼上跟安大小姐禀一声，您在楼下？”
洛山长思索了一会儿，便摇头道：“不必。”
如若公府大小姐真知晓那一位的消息，能与那一位有联系，且还能拿到那一位的手迹，必然是与那一位的交情极深。
他今儿个来，是有求于人，实在不应该因己之事，而去打扰到他人的雅兴。
既是不妥，他继续坐等便是。
“那学生告退。”张旺来状元楼要办的事儿已办完，他还得回书院与诸同窗再研究研究那份告青天。
“嗯。”洛山长微微颔首。
张旺走了，刚去再要一壶热茶的八斗回来，执壶重新给洛山长倒上一杯刚沏好的龙井。
殷木兰瞧着听着，方知晓洛山长原是与他一样，不但都是在等人，且还是等的同一个人。
秦左使又低声道：“楼主……”
殷木兰抬手，秦左使立刻噤声，没再往下说。
不管洛山长找公府大小姐何事儿，总归与百弥楼无关，他懒得管，便也不必说太多。
再有个把时辰之后，时至申时末，聚会才散。
殷木兰与洛山长吃吃喝喝快一下晌，也就他们坐得住，沉得下气儿，换作旁人，指不定得上楼上雅间找安十五不知多少回了。
安十五和朱蓉、杨静衫下楼，到大堂看到殷木兰与洛山长竟是还在，莫说朱蓉杨静衫那惊讶的表情，她也是惊诧了一下。
朱蓉率先走到洛山长与殷木兰二人跟前，友好地打招呼：“洛山长，殷楼主，不想二位竟也在此吃茶。”
她看向两人的眸色，特别是看向洛山长时，就只差脸上写上好奇二字了。
“洛山长，殷楼主。”杨静衫只听过他们的大名儿，往前也曾见过二位，不过那都只是远远瞧过一眼，尚不曾似今日这般近距离地面对面，此刻她是不止好奇，她还有些兴奋。
殷木兰和洛山长倒是没想到朱蓉与杨静衫会主动同他们打招呼，且还都认得他们。
面对两个小女娘的主动上前寒暄，二人皆微笑着点了点头：“郡主，杨小姐。”
复同时看向她们身后的安十五。
朱蓉与杨静衫不禁也跟着往后看。
安十五一脸莫名：“看我作甚？”
殷木兰即时上前两步，绕过朱蓉与杨静衫来到安十五面前，自袖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浅青色的纸笺。
洛山长不落人后，几近是殷木兰提步的下一息，他也跟着提步，于是殷木兰掏出纸笺的同时，他也拿出带来的告青天原稿。
二人齐齐将手上之物捧到安十五跟前。
殷木兰甚是期待：“安大小姐可否告知，此纸笺乃是何人给安大小姐的？”
洛山长亦是满眼希冀：“此份告青天，乃是安大小姐亲手交到家侄手里的，不知又是谁亲手交到安大小姐手里？”
春眠淡定地看着这一幕，默默在心里嘀咕：可不是谁给小姐的，而是都是小姐自己写的。
朱蓉与杨静衫俱是一头雾水：告青天倒是知晓，纸笺又是什么样的纸笺？
再是齐齐疑惑：且不管什么告青天与纸笺，却为何都来问窕窕，且是这二位亲自来？
安十五先是扫过两人各自手里的纸笺与告青天，再是扫过两人身后皆甚为惊讶不解的挚交，于心里思考了两息，将声音压低八度，控制在只洛山长与殷木兰能听到的范围内，她不耐烦地异声道：“啰嗦。”
此二字，咬字清晰，发音低沉，沙哑中带着柔和，柔软中带着刚强，音色难辨雌雄。
随后，她越过身形在刹那僵硬两尊雕像，一边一手一个，挽起朱蓉和杨静衫就走了。
直至她们三人离开状元楼足足快三刻钟，两尊雕像方似被渐渐解了冻，慢慢转过身，望向状元楼的大门外。
秦左使和八斗因着都不敢挤太近，都站在略远的一侧，故而同朱蓉和杨静衫一样，皆没有听到安十五那形如耳语的异声二字。
这会儿他们一人看着自家楼主，一人看着自家山长，眼底满是疑问之余，脸上都有一种发生大事情了的笃定神色。
又过半晌。
洛山长：“没想到……”
殷木兰：“竟然……”
没想到那一位就是她！
她竟然会是顺国公府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