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棺木回
偌大的宣纸一铺展开，尚未仔细看纸上的内容，第一时间映入他眼帘的字迹，即时教他变了脸色。
再仔细看文章里的字字句句，他的脸色几经变幻。
震惊、惊喜、赞叹、庆幸。
而后是满眼的狂喜！
“这这这……”
“堂叔小心力道，别把宣纸撕扯破了。”
洛山长拿起空卷筒往洛亦铭身上一丢：“胡言！”
丢完又令道：“给我捡回来！”
洛亦铭：“……”
端王府，逍遥院，书房。
复闻正在向朱厚禀事儿：“属下查到了，下晌安大小姐身边的春眠到过京衙，给过汪洋一大包东西。据衙役所言，那包东西是用细棉布包着的，包得十分仔细，那大小那形状，以及厚度，与安大人在公堂之上拿出来的罪证差不离。”
“那罪证是安大小姐拿到的？”朱厚从复闻的回禀之事，听出这么一个意思。
复闻也不是很肯定：“属下有九成把握，罪证确实是春眠拿到京衙交给安大人的，应当是安大小姐从百弥楼买到的。”
朱厚曲指轻敲着桌面：“她到底想作何？”
于兴隆码头茶棚里，她带着妹妹悠闲吃茶，就近目睹郑名竹被刀杀的整个过程。
胡二被抓捕归案之后，她又用告青天起势，令五大书院的学子造势，成功挑起民愤借势，后取得关键罪证，扭转胡二的必死之局，顺利成势。
如此绕了一大圈，死了一个郑名竹，判了一个胡二，她这是在惩恶扬善？
“世子，您让属下查郑名竹生前可曾得罪过安大小姐之事，属下查明白了，得知郑名竹此前虽对安大小姐的名声多有抹黑，不过具体也没怎么着，倒是安二小姐，曾与郑名竹动上手，被郑名竹伤了手腕。”复闻随后又禀了另一件事儿。
“抹黑她的名声？还伤了她妹妹的手腕？”朱厚猜想着难不成是因着这个？
复闻点头：“是，世子您说，会不会就是因着这个，安大小姐才特意从百弥楼买了郑名竹的罪证？”
朱厚一言不发。
但复闻说的，他觉得很有可能。
而到底是不是，还得找当事人当面问一问，才知是，还是不是。
“写告青天的人……”旁人不知五份告青天乃是从顺国公府的安大小姐手里流出来的，朱厚作为那一晚尾随在安十五和安永康的第三方，他是最清楚的，“近时可能会有人想找出写告青天的人，你让方正机灵点儿，该出手时就出手，莫教安大小姐被来路不明的陌生人打扰到。”
没在安永康那儿得到更多关于安十五的消息，他随后就让复闻把方正指派出去，一直守在顺国公府外面。
只要安十五出门，方正便会跟上。
此刻方正还在顺国公府外的暗处盯着。
复闻应诺，又问：“世子是想保护安大小姐？”
“我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朱厚不否认他对安十五产生了兴趣，产生的兴趣随后又让他延伸出想了解安十五一言一行，其背后所代表的诸多含义。
杀一个郑名竹，救一个胡二。
还有那五份告青天，文章言辞之利如刀锋，文章内容之直指要害，他从头到尾都看过，看过后不得不承认，过去他对她的误解甚深。
他并不了解她。
他以为她美则美矣，也不过是一个好看的花瓶，而现在，他发现是他错了。
单从她能写出告青天那样登峰造极的文章，如若她是男儿郎，必能金榜题名，如此文采，如此言之有物，实乃真才实料，怎会是空有美貌的花瓶？
是他错了。
他错他认，他不止认，他还会改正。
而要改正，自然需要重新认识顺国公府大小姐一番。
复闻听后一脸欲言又止。
朱厚眼也没抬，提笔沾墨，在纸上落笔：“想说什么就说。”
复闻赶紧就说：“世子过去不是极力躲避着安大小姐么，有时连安大小姐的名讳都不愿意听到，如何现今安大小姐不再来纠缠世子您，您反倒……”
扑上去了呢？
末尾的话语并未说全，然而弦外之音太明，不必说出来也能听出是个什么意思。
朱厚搁下狼毫，抬头看向复闻：“你很闲？”
“……属下现在就去通知方正，让方正务必护好安大小姐！属下告退！”复闻躬身退了两步，方转过身，疾步走出书房。
安十五心无旁骛地待在顺国公府里，并不知外头有多少人已然蹲守在顺国公府外，更不知因着她的重现，殷木兰与洛山长二人，激动欣喜之余，免不得要失眠一场。
翌日晌午，她又让春眠到时来镖局观动静。
春眠再回来，便告知她终于有了动静。
与此同时，在大理寺公事房里端坐着的朱厚，也得到复闻的禀报：“世子，安少东家的棺木回京了，是金镖头带着其他镖师，一路跋涉送回京城的。眼下时来镖局，里里外外已经挂上了白幡，也都换了丧服。安太太哭晕过去两回，在外押镖的萧总镖头，以及其他镖头与镖师，张大掌柜已经给他们传了消息，随后带着陈掌柜和方掌柜主理安少东家的丧事。”
“金陵那边呢？”朱厚问安澎的动静。
复闻答道：“安东家暂时没有消息。不过据重午自临安发回京的消息来看，安东家大有可能会跟其义子乌云岐一同回京。”
朱厚沉吟了一会儿：“重午那边还是没有进展？”
复闻摇头：“没有。而且安少东家身边的冷书赵墨，虽说养到现在，身上的伤势已然好了许多，但要回京，依旧难以成行。”
“让重午继续守着，等冷书赵墨能起程回京，再跟在他们后面回来。”朱厚眉心拧得更紧了，丢失的暗镖极其重要，一日找不回暗镖，他手里的那个大案就得搁置一日。
此案之重，是越搁置，越容易另生枝节。
他已经损了不少自己人，再搁置下去，不知道还会再损多少人。
“诺。”复闻领命。
朱厚想到安十五亲口承认的，和安少东家私交笃定之事：“安大小姐那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