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杀气腾
他们恨不得公府大小姐在此刻就将沈浓一把掐死了最好。
安十五注意到镖师们虽是走了出来，都站到院子中央来，却个个没有开口，并没有像张大掌柜这般，开口为沈浓求情。
甚至于，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都能看到过往这些她手底下的镖师，每一个人的眼底，除了冷眼旁观的漠然之外，皆藏着几分愤恨。
“怎么？各位也想像张大掌柜一样，为沈浓求情，求我放他一命？”安十五顿了顿，故意反其道而行，问出与她看到的事实完全不同的话语来。
诸镖师中有一个为首的，闻此言，不紧不慢地踱步出来，站在最前面，代表他身后的镖师们回答安十五的话儿，叉手礼道：“在下娄礼，见过安大小姐。”
娄礼，安十五记得，是娄镖头之子，一身武艺承自娄镖头，尽得娄镖头的真传。
她记得，娄镖头曾与她大伯感叹，说娄礼若有心去考一考武举人，那也是够格的，只可惜娄礼志不在武举人，而是志在成为像娄镖头一样的镖头。
娄礼盼望着有朝一日，可以似娄镖头一样，带队押镖，走南闯北，一览大魏的大好河山。
“娄公子是镖师？”安十五故作不知地问道。
娄礼道：“正是。”
安十五再问：“娄公子有何赐教？”
“不敢。”娄礼哪儿敢对公府大小姐赐教，他被其他镖师推出来作个代表，和安十五说上话儿，已实是荣幸，瞥了眼已快被安十五掐到没气儿的沈浓，他理智地说道，“礼只是觉得，沈浓尚不值当安大小姐脏了手。”
安十五点点头，露出笑容，眼里却无丝毫笑意，透着丝丝寒芒，状似已被娄礼说动了，实则她并没有改变今日想一口气儿解决掉沈浓此麻烦的念头。
她的不言语，让娄礼拿不准她的点头，到底是把他的话儿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其他人亦然。
俱没弄明白安十五到底是同意放过沈浓了，还是不同意？
“小姐……”春眠看到这会儿，也是害怕安十五在此时来镖局里手上沾了血，不禁出声唤道。
她与花落俱是老太太打小为小姐培养的她们，她们被领上山习武，下山后待在小姐身边侍候，便是小姐的左右手，小姐要做的，不管是对是错，是脏是净，都有她们为小姐做好了办全了。
绝然不能让小姐脏了手！
娄礼之言不管落在小姐耳里有无用，但落在她耳里，却是及时提醒了她。
如若今日真让小姐因沈浓而脏了手，老太太知晓之后，定然不会轻饶了她。
被发卖都是轻的。
当场打死她都有可能。
安十五侧过脸，看了春眠一眼，眉梢眼底有着一丝春眠看不懂的情绪。
她的眼瞳乌黑，浓密长卷的睫毛半掩于眸光之间，那双凤丹眼里蕴藏着的一分轻挑两分漫不经心，俱在浅金色的阳光底下淬上了一层冰霜。
她的人，不能反驳质疑她的任何决定。
她的人，只能永远毫无条件地信任她，站在她这一边。
而现在，春眠唤她的这一声，是个什么意思？
想为沈浓求情？
春眠起初还有些懵，待看到安十五眼眸里覆盖的那一层薄薄的寒光之后，她顿时惊醒过来，哑着声音赶忙解释：“小姐，奴婢不是想求情，奴婢是觉得娄镖师说得对，沈浓不值当小姐亲自动手，脏了小姐的手，小姐想要做的，不管是什么，奴婢都可以代劳！”
“嗯。”安十五满意地慢慢正过脸，盯着还在她手里挣扎得像一条上岸的鱼儿的沈浓，嘴角微微上扬，眉眼弯弯的，她的右手突然用力。
“……” 浓沈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来了，连最初的呃呃声与咳嗽声，他都已无力发出。
安十五的五指一收，他即时感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一把大钳子钳住，眼下正在收拢，想要拧断他的脖子。
而在他的脖子被拧断之前，他少不得要先断个气儿。
不！
他还不想死！
娘！
娘救命！
然则当他费尽力气，用余光去看沈婆子时，才发现沈婆子不知是因着失血过多，还是被吓狠了，早已整个人昏厥过去，人事不醒。
故而任他再如何在心里呐喊娘救命，沈婆子亦是看不到听不到了。
更不可能成为他的救命稻草。
沈浓意识到一点儿，于此刻彻底绝望。
他要死了？
他真的要死了么？
沈浓快要死在安十五的手里了，在场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由震惊非常。
他们原以为公府大小姐只是像教训沈婆子那样，教训沈浓一顿便罢，眼下看来，却是动真格的。
且刚才连公府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都说了，不管公府大小姐想要做什么，丫鬟都可以代劳。
公府大小姐想要做什么，众人有目共睹，谁还能看不出来公府大小姐是想要沈浓的一条狗命！
丫鬟说可以代劳，便是可以替公府大小姐动手杀了沈浓，免得公府大小姐脏了一双玉手，然公府大小姐却并不想丫鬟代劳，而是直接就动手了！
诸镖师连同娄礼在内，都被此等场面惊住了。
宁氏与尹妈妈看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主仆俩亦是有些六神无主，想开口却又开不了口，皆立在原地一脸惊惧。
唯有张大掌柜经历半生，见过许多风浪，此刻见安十五是真的想一把掐死沈浓，他急忙又走近两步：“安大小姐请息怒！且饶过沈浓这一回！”
安十五视若无睹，听而不闻，手劲儿继续加大。
沈浓的双脚已然没在半空晃动，双手也从扒拉着安十五的右手上无力地滑落下来。
“窕窕！快松手！”安永康跑进院子的头一件事儿，便是喝停正在杀人的安十五。
朱厚是和安永康一起跑进的院子，也是同一时间看到了安十五正掐着一个男子的脖子，将男子举在半空，而男子已失去反抗能力，似极了躺在砧板上的鱼儿，任安十五宰杀的一幕。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惊骇极了。
他从未想过，安大小姐还有如此杀气腾腾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