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藏心里
“真。”安十五百无聊赖的目光落在水面，随手拿起一边的鱼竿。
她刚拿起，边上侍候的临江轩婢女即时上前来，把鱼饵穿到她手里的鱼竿的铁钩上。
她一甩，鱼竿下水。
开始钓鱼。
赵灵儿见状，也跟着开始钓起鱼儿来。
两人都让春眠蝶歌站远些，她们表姐妹俩好好钓钓鱼儿，也说说体己话。
此处钓鱼台，由水廊延伸出一段，两人坐的位置，离岸上足有二十步左右的距离，春眠蝶歌就站守在十步之外。
侍候挂上鱼饵的两个临江轩婢女，一做完该做的事儿，直接就站守到水廊的出口处，更是半点儿声音也听不到。
她们可以放心地说话儿。
赵灵儿滔滔不绝地问，安十五知而不言言而不尽地答，表姐妹俩一问一答，聊得十分开心。
赵子海站在投壶台外面，远远望着钓鱼台水廊延伸出去的一角，刚好一桌两椅，堂妹与表妹各坐一边，有说有笑地钓着鱼儿。
他提着的心终是放下了。
可能是因着说话声不断的缘故，安十五和赵灵儿钓半天也没钓上一尾小鱼儿，两人也不在乎，纯当是找个自在僻静的地方谈谈心。
“……你真放弃端王世子了？”前面正说着安十五的牌技如何，赵灵儿忽而一拐弯儿，便猝不及防地拐了个大弯儿。
安十五顿了顿，瞧向赵灵儿浅浅一笑：“我还在想表姐会忍到何时才问呢。真放弃了，比珍珠还真。”
赵灵儿张了张嘴，还想再确认一番，不过在看到安十五脸上那浅笑之中带着点点星光的自信，耀眼得令人眩目，她又觉得没必要再问了。
坊间传闻，加之安表妹当面亲口承认，那便真是比珍珠还真的事儿了。
那就好。
那位端王府的世子殿下好是好，可也正因样样都好，更显得非是安表妹的良人。
安十五见赵灵儿没有再追问，知她这位外家表姐已然信了她所言，遂她又补多一句：“大表哥、二表哥和三表哥那边，倘若他们还有疑惑，还请表姐替窕窕同他们说一声，我是真的已然与端王世子划清界线了，往后在我面前，不必刻意提起或避开此人。”
“好！”赵灵儿点头答应，完了又问，“窕窕，你可知刚刚过去的关于郑尚书之孙被杀的那个案子？”
安十五当然知道：“那个案子已结，表姐提起此案作甚？”
赵灵儿道：“我知道已经结了，我就是想问问关于那个案子的一切，你可知道些什么？比如说，晧阳书院与四大书院的那些学子，他们替胡二长兄一家鸣冤之前，所传阅的那份‘告青天’，你可知得一二？”
“……表姐想问什么？”安十五何止是知得一二，就是不知赵表姐是想知道关于告青天的哪个方面的事儿了。
赵灵儿立刻把脑袋往安十五这边移，倾斜着神秘兮兮地问安十五：“窕窕，你可知晓告青天出自何人之手？你可知晓那人身在何处？你能不能找到那人？如若不能，那你知晓那人的名讳也行，你告知我……”
“表姐！”安十五打断赵灵儿一句接一句的发问，她奇怪地反问道，“我记得表姐并不热衷于什么文章，自来对是文是武俱不关心，如何单就关心起那什么告青天了？”
赵灵儿一脸你有所不知的表情，而后又想到什么，面有难色地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
安十五也不急，转过脸去继续盯着水面。
她不擅长钓鱼，不管是安少东家，还是公府大小姐，都不擅长。
唯一比原主好的，大抵就是再落水，她也不怕。
因着她会凫水，且水性极好。
赵灵儿过了一会儿，似是做了重大的决定，期期艾艾地跟安十五打商量：“窕窕，我实话实说了，你可不能生气儿。便是要生气儿，你也不能生我的气儿，你要生就生大哥的气儿！”
一句话儿就把赵子山给卖了。
安十五哦了声：“原来是大表哥想知道，那他今个儿为何不来当面问我？”
“我问不行么？”赵灵儿觉得吧，就一个问题而已，谁问还不都一样。
“不行。”安十五摇头，“大表哥为何会问，我总得先问个清楚明白。”
关于这个，赵灵儿还真不知道：“大哥也没跟我说他为何会问，不过倒也不难猜。先时我不是早同你提起过么，大哥今年年末是要考一考高学堂的，要是考过了，明年就能进率性堂念书了。不过，众所周知，国子监的高学堂比晧阳书院的高学堂难考多了，而大哥在做文章这一方面，自来是弱项。我也不知道一心扑在修习学问的大哥，是如何得知郑名竹之死，又是如何有闲暇去管那份被诸多学子传阅的告青天的，总之是大哥知晓了，便一直在找。也不知大哥知晓后在找，我听大哥说，除了大哥，光是国子监，就有不少博士在找那位亲笔写下‘告青天’此锦绣文章呢！”
“还传阅到国子监去了？”安十五尚不知道这一点儿，她让春眠花落她们带人去散播她亲手所写的告青天，原本就没把国子监算在内的。
五个书院五份，刚刚好。
怎么还能传阅进国子监了？
她微微蹙起了眉头。
“嗯！”赵灵儿点头，点完头发现安十五的表情不佳，“窕窕，你怎么突然不高兴？”
安十五释开紧皱的眉心：“没有不高兴。”
“明明就有。”赵灵儿叹气儿，“本来今儿个一见，我还以为你同从前大不相同，是从里到外都改了，没想到一有事情就藏心里的毛病，你都没改！”
安十五笑，原主确实有这个毛病，她也有。
她是被打小的生长环境逼出来的，原主则是脾性使然，但不管是后天还是先天，总归在有事情自己扛的这一点儿上，她与原主很是一致。
倒是甚难得的一个共同点。
她不是没有想过，为何同一日死了，原来的安长乐真的死了，而她却能在安长乐的身体里重新活过来。
多了一次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