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范文程的计策
“摄政王,端重郡王所言甚是,我军不能干耗在临清啊。”贝勒勒克德浑向多尔衮道。博洛因为在南伐中保住五千八旗精锐,是南伐诸将中唯一手下军队没有折损的将领,又和鳌拜等人击溃了路振飞二十万明军的北伐,被封为郡王。
临清城内,摄政王多尔衮中军大堂。满清摄政王多尔衮,博洛、勒克德浑、满达海、瓦克达、岳乐等满洲贵族中年轻一代的勇士悉数在场,另外还有石廷柱、佟养甲、鳌拜等八旗重将,以及祖大寿吴三桂等降将汇聚一堂。
“呵呵。”范文程摇头苦笑不已,“贝勒爷有没有想过,在我大军攻打江淮之时,咱们的后方会是何等的空虚。若是陈越所部明军不管不顾,径直挥师攻打北京,咱们数万大军的老巢,那时怎么办?北京虽然还有两三万军队,又如何会是十倍于我的敌人对手,明军红衣大炮数以百计,可以轻松轰破北京的城墙。到时咱们的家属都会被明军俘虏,大清会真的亡了!”
距离聊城一百里临清州,因其位于运河边极佳的位置,在大明朝成为一个运河边的都市,其繁华之处不亚于省城济南。
明军二十多万死守聊城济南,又有着为数众多的火铳火炮,反观清军,以前缴获自明军的红衣大炮在南伐中损失殆尽,便是铸造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想靠着这八万余大军攻下聊城或者济南简直不可能。
“顺贼?”勒克德浑哈哈大笑了起来,“范学士,你莫非搞笑不成?顺军是被我大清从北京赶出,顺帝李自成的大军在长江边被英亲王阿济格击败,李自成因此送命。顺贼和咱们大清有灭国之恨,杀君之仇。如何会襄助咱们?”
范文程道:“可能有句话诸位王爷贝勒不爱听,自从伐明失利之后,明强我弱已经是事实,主要原因就在于我满洲一族人口太少,到现在才四五十万人口。而明国人口亿兆,随时能够招募大量的兵员。而我军想要击败明军,光靠临清这八万军队实在不够,必须得找外援!”
“我有些欠考虑了。”博洛摇头道,“不解决山东的明军,大军确实不宜轻出。”
当然经历了明末的乱局之后,常盈仓的仓储早已当然无存,昔日的繁华也荡然无存。大明失去了首都,自然也不用再向北方运送漕粮,运河也失去其意义,而没了漕运,临清州便迅速的没落下来,只是两年时间,昔日热闹景象已经不再。
“范学士,不知你有什么好主意?”勒克德浑斜看着范文程,冷声问道。你他娘的光会挑刺,倒是拿出一个好办法啊!
当然,在所有满清将领的眼中,虽然明军人数是己方两倍以上,野战中击败他们却不成问题。毕竟八旗兵无敌并非虚言,在过去一场场和明军的战斗中得到过验证。可是明军摆出龟缩不出的架势却也让人头疼。
满清定都北京,百务废弛,社会混乱,人心波动。范文程昼夜操劳,佐理国政。尽管当时头绪纷繁,京畿刚刚得到平定,各地都有战事。所以发布文告,发给军需等事项,事无巨细,都要范文程来处理,可见其在满清朝廷之地位。
而且明军的野战能力也非同一般,不久前五万明军硬是抵挡住了三万八旗骑兵的袭击,当聊城的明军主力出击支援后害怕陷入两面夹击,清军骑兵不得不后撤。
“啊!”勒克德浑张大了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为了击败明军,为了大清的国运,以多尔衮为代表的满清朝廷已经孤注一掷。
然而打击总是一波接着一波,在多尔衮伙同孝庄太后挫败了豪格的夺权之后,原本想着能够重整旗鼓继续伐明。谁知道察哈尔蒙古又起了变乱,满清朝廷伙同亲附满清的科尔沁蒙古合力把叛乱镇压了下去。而就在此时,山东暴民在前明士绅的煽动下暴起,各路暴民纷纷而起杀官造反,山东大部分城池很快沦陷。
多尔衮坐在大堂正中,身边距离他最近的却不是满洲贵族博洛等人,而是汉官范文程。
“外援?从哪里来?蒙古人已经援助我们两万骑兵,再找他们恐怕很难吧?”博洛问道。
大清立国之基便是十余万精锐的八旗兵,而南下伐明时动用了三分之二的八旗主力,在扬州、芜湖两场大战,八旗主力折损了四分之三,一半的八旗精锐葬身沙场,这对大清来说是难以承受之剧痛!特别是其中更有四万余满洲八旗,个个都是征战沙场的精锐。
清军主力占据了临清城,三万骑兵数万匹战马却不易呆在城内,于是城关的房屋也均被清军征用,辟做大军的营房,整个临清州完全成了一座大兵营。
而现在,大军驻守临清,如何击败明军急需要拿出一个办法。
入关以后,见识了关内的繁华,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回到辽东那种苦寒之地。而且即便肯回去,收复旧土之后的明朝就能够放过大清吗?还不是继续陷入无休止的苦战?而失去了关内的土地人口,满洲贵族又不得不过以往那种苦兮兮的生活,这种情况没有多少人愿意。
“端重郡王的计策是好,却有一个问题不得不考虑。明军统帅是齐王陈越,是现在的南明监国公主未来的夫婿,在南明朝廷中说一不二,并非以往那些明朝总兵将领可比。若是陈越不听南明朝廷的旨意率兵回援怎么办?”多尔衮没有说话,一旁的范文程笑呵呵的发言道。
原本聊城相对济南已经靠北,临清更是太过靠近天津,会使后勤补给线拉的太长,所以陈越一开始就没有做攻占临清的打算。
明军刚刚击败十多万绿营兵收复山东一省士气正宏,却又摆出一副死守聊城济南一线的架势。哪怕清军佯作后撤,也无法吸引明军来攻。这让清军诸将都犯了难。
形势总是变化的太快,让人反应不及。两年多以前,大清的形势还无比的好,那时清军破关而入轻松占据北京,击败数十万闯军把李自成赶得丢掉老巢南窜,兵不血刃攻占数千里的土地,大明军队官员纷纷来投,阿济格多铎两路大军饮马长江,灭亡大明一统天下仿佛指日可待。
伐明失败后,满朝大震,放弃北京撤回关外的甚嚣尘上,好在很快,豪格和博洛鳌拜等将率领两万余八旗轻松击溃了二十万北伐的明军,降者大半。这让满清朝廷意识到明朝还是那个明朝,孱弱一如既往,前两次的失败只不过是八旗兵不习水性中了奸计罢了。撤退关外的呼声才渐渐停止。
“陈越不回援?那咱们就索性杀入江淮,攻打凤阳扬州,凤阳是朱家皇帝祖陵所在,扬州是天下有数的繁华之地。只要打下这些城池,抢掠粮食财富,招降纳叛,我大清的实力会迅速膨胀。到时由不得那陈越不回兵!”勒克德浑不屑道。
只有迅速击败山东明军,才能使大清转危为安,接下来便可以和南明朝廷进行谈判,争取进行划河为界。对此时的满清朝廷来说,已经失去了灭亡大明一统天下的信心。
临清州的百姓全部被清军驱出,腾空了城池作为大军的驻地。每日都有百姓哭哭滴滴的携家带口往四下乡野迁移,临清到聊城之间百里的道路两边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
可谁曾想,转变总是来的太快,两路大军竟然被南明残军以水攻之策打了个落花流水,数万八旗勇士沉尸水底喂了鱼鳖,这也使得大清国力锐减。
八旗主力需要留在北京震慑蒙古,满清不得不派明朝降官洪承畴为督师,统领各处绿营兵镇压叛乱。好在这个时候南明也出现了变故,顺贼和西贼合流出川,湖广江西各地陷入烽火。
而此次多尔衮率领清军南下和明军决战,关系着大清的国运,关系着大清能不能在关内立足脚。这个时候,多尔衮急需要范文程为其出谋划策,便让他随军南下。
山东明军兵力众多战力极强,为首的又是大明唯一的名将、曾经击败多铎阿济格两路大军的齐王陈越。为了击败山东的明军,多尔衮调动了满清大部分军力,除了留下两三万军队镇守北京威慑山西以外,其他满八旗汉军旗以及蒙古骑兵悉数带到了山东前线。总兵力达八万之多,仅次于刚入山海关时。
面对着外部强大的威胁,面对满人生死危亡的局面,满清朝廷内部迅速放弃以往的矛盾达成了一致,那便是要击败山东的明军。
博洛的计策看起来很好,可以充分发挥清军的高机动性优势,得到了很多满洲将领的支持。然而摄政王多尔衮却不置可否。
满清朝廷决定主动攻击明军之后,便迅速的出兵南下,以临清为大本营,和明军对恃。
贝勒博洛提议,可以效仿以前多次入关之时,放过聊城济南不攻,而是大军向西绕过大名府,攻打开封归德府。开封府归德府是中原之地,从开封归德往南便是南明江淮重地,南明朝廷断然不会看着清军攻城略地,必然会令山东的明军回师增援,如此八旗兵便可利用自己骑兵的高机动性,把明军分割围歼。
洪承畴还算给力,率领吴三桂、唐通、白广恩、马科等降将,率领汉军旗以及十多万绿营兵横扫了黄河北岸,镇压了山东各处叛乱,只有登州一隅未曾收复,其他北方各处重归大清治下。
山西山东两路明军相比,山东的明军才是满清最大的威胁,山西叛军不过是疥癣之疾。
而临清州经历了永乐年间的扩建之后,新城老城连接一起方圆二十里,从规模上也远比一般府城大的多,聊城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大堂中诸将议论纷纷,却也都拿不出太好的办法。
作为漕运的中转站,每年都有数百万担的粮食经临清转运北京,在临清设有常盈仓常年储藏粮食达数十万担之多,又设有钞关对运河上来往商船征税。无数的商人蜂拥而来,在临清开设店铺经营生意,临清也因此成为运河畔繁华大邑,常驻人口达三十万之多。
此时,对于满清朝廷来说,局势之恶劣已经无以复加。若是不能迅速击溃山东的明军的话,等来的会是越来越多的叛乱。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陈越指挥的明军战斗力十分强悍,先后收复了山东各府县,陈越率领一支偏师入胶州,逼降唐通解了登州之围。而洪承畴在济南犯下了致命的失误,致使济南丢失十多万绿营兵孤立无援陷入崩溃。大好的山东局势一朝尽丧。
明军占据了山东,招降了大量的绿营兵兵力扩充到二十多万,虎视眈眈窥视着北京满清的老巢。
然而谁曾想到,南明崇祯竟然重新启用了守孝的陈越,而陈越一出山很快便平定了西贼之乱,斩杀了匪首张献忠。然而竟然趁着冬天突然出兵北伐攻入山东。而偏偏这个时候,绿营降将姜瓖造反,山西的前明士绅百姓纷纷暴起,山西一省糜烂。刚刚解决了蒙古的满清大军在多尔衮的带领下攻打大同,试图平定山西之乱,根本无法及时支援山东的绿营兵。
而大军的主帅正是满清摄政王多尔衮。
在投降满清的明朝儒生之中,范文程投降满清最早最受重用,说是汉臣之首也不为过。皇太极改国号大清一户,对范文程极为倚重,凡讨伐明朝的策略、策反明朝官员、进攻朝鲜、抚定蒙古、国家制度的建设等等,范文程都参与决策。
“我说的援军自然不是蒙古人,而是另有其人。”范文程笑道,也不卖关子,“我说的援军是陕西的顺贼!”
所以很快满清朝廷便统一了认识,那便是继续留在关内,即便攻灭不了大明,至少也得像几百年前宋金时那样占据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