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宝宝你是一个天使
碎梦姐假期总回老家。
城里的生活精致而费钱，老家的土狗热情澎湃。
吃一碗豆角土豆炖的大锅饭，碎梦姐在老家的房间里打开手机玩游戏。
白嫩的长腿搭在木质桌子上，游戏里宠物系统很发达。
碎梦奶奶喊她去把剩饭喂狗。
变态碎梦把剩饭丢进破盆里，自家的大黄狗好像有那个超雄症，疯狂乱窜活蹦乱跳，碎梦试图摸摸狗头，却被疯狂舔手，她嫌脏，收回了手。
大黄拴在树上，有个小小的狗窝。
本来还有一只小黑狗的。
奶奶捡来的时候，碎梦还说好丑，奶奶说养着吧，以后吃狗肉。
碎梦姐说别吧。
小黑长得很丑，没见过那么丑的狗。
但他很乖，好像从来没人爱过他，又好像他知道自己不被爱。
变态碎梦也只有假期回到老家，她心知肚明奶奶所说的卖狗肉场并非虚言，她刻意远离可以不听不看不闻，心安理得的当着屠夫的帮手。
小狗一天天的长大，大黄总是吓唬他，抢他的饭，小黑畏畏缩缩的躲在角落，从不敢争抢。
奶奶捏着大黄肥嘟嘟的肉，说长得真是肥。
大黄疯狂甩着尾巴，眼神瞅瞅奶奶，又瞅瞅碎梦。
碎梦姐冷漠的看着狗。
她不喜欢狗，她不敢喜欢。
注定会离开自己，注定无法阻止，闭上眼睛，就看不到，捂住耳朵，就听不到，把心关上，就不会爱。
在农村这再正常不过，杀鸡杀猪杀鸭鹅，山里跑的天上飞的，只不过是食物。
一个早上，外面传来了狗的哀嚎，奶奶并不在家。
碎梦姐揉着眼睛走出去，发现邻居家的大爷和另外两个老头，正拿着锄头拼命捶打小黑的头。
“你们在干什么！”碎梦姐想也不想冲过去。
几个男人看到她走出家门，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他说：“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狗，追我家的鸡咬。”
碎梦姐愣住了，她低头看，小黑的链子不知为何被他挣断了。
头部的鲜血缓缓流出，黑色的皮毛遮挡了内部的模样，他奄奄一息，声音都发不出。
“你们疯了吗？滚啊！”
“这是我家的狗你眼睛瞎了吗？你们在干什么，欺负我家没人吗！”
碎梦姐的喉咙缓缓发出声音，从生涩到嘶吼，沙哑而响彻云霄。
她的心脏停止了，窒息了，她的泪滚烫的流出来，她拼命尖叫，拼命辱骂，却无法让时光流转，却无法让小黑重新醒过来。
小黑真是她见过的最听话的狗。
摸头不会叫，很乖的躺平任撸，在大黄的压制下小心翼翼的不敢主动靠近主人，一双眼睛总是无辜的看着你，尾巴甩的要飞上天，他甚至不会叫。没有妈妈的他，被带回家也只是为了养大卖到狗肉场。
本以为能够接受他突然地离开，但却是以这种形式。
被骂走的几个大爷胡编着理由，看到碎梦姐的疯狂后却也嘴上絮叨着走远。
奶奶爷爷并不在家，碎梦姐蹲着看小黑，旁边的大黄也凑过来看。
她手足无措。
只能寄希望于他坚强。
送医院？
哪有钱啊。
乡下的人，连癌症都回家等死。何况一条狗。
东头小闺蜜的爸爸喝了百草枯死的利索。西头好朋友的爸爸残疾在家等死，靠女儿嫁出去的彩礼活着。
碎梦姐蹲在那看了小狗很久。
我的命，是不是也是这样低贱又这么的渴望活着呢。
爷爷奶奶回来后，把小狗放到了屋子里，只能给小狗喂了点小米粥，小狗哀哀的叫着，蚊子苍蝇嗡嗡的缠绕在他身边。
碎梦姐蹲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挥开蚊虫，她看着小黑止不住的流泪。
爷爷跟那个大爷争执，碎梦姐屡次想冲出去骂人，却被奶奶拦住。对方胡搅蛮缠，仗着他们家没有年轻劳力将话说的漂亮。
碎梦姐在屋里听得清楚，她突然抓起木棍就冲了出去，奶奶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该死，你们怎么还不去死，老不死，你凭什么杀他，你才是最该去死的！”
她到底下不去手打人，把树干踹的哗哗落了一地树叶，她的棍子无力地打在地上，她的目光仇恨而敌视。
争执的几人吓了一跳，碎梦姐看起来宛如精神病人，披头散发目光像是要杀人。
大爷最终服了软，赔了二百块钱，这事就当翻篇。
碎梦姐夜以继日的看着小黑。
求求你了，活过来，挺过去。
不知道是否听到了虔诚的祈愿，它想活着。
它醒了，他舔食着汤水，他咀嚼着肉类。他无法行动，只能每天趴在地上，但他的的确确活了过来。
爷爷奶奶也不敢把他拴在外面，只能在院子里腾了个小地方。
碎梦姐每天给他喂点食物。
奶奶有点嫌弃，在院子里拉粑粑什么的会有味道。
碎梦姐的希望如火般腾升。
活着。
哪怕自己卑微如泥土，自己活得比狗还好一点呢，她还可以保护它呢。
假期过后，碎梦姐又背上行囊回学校去了。
她还可以玩游戏，她还能给别人带来快乐。
心情很好的碎梦姐给奶奶打电话，顺口问了一句小黑去哪里了。
奶奶说在它弄得家里太脏了，卖了。
卖了。
很久之后，碎梦姐刷到了那个小姑娘的视频。
“你家的狗呢？”
“分了。”
“分了？”
“一半给了老师，一半给了大伯。”
农村啊，就是这样一个充斥着饥饿痛苦无奈无情的地方。
即使他们并不饿，即使并不是离开那口肉就会死。
“狗肉的味道，很独特，很香哦。”
“一般买不到，这玩意要吃肉，养了纯赔钱。”
“快来尝尝，搞来的狗肉，香得很。”
狗肉铺又开张了。
这次，是哪里供的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