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你的诗（3）

    鸢尾跟上了那老头，在她刚进入这密室时，那门便缓缓关上了，虽也算不得门。

    这密室是极其黑的，甚至看不清自己的脚。

    周遭的墙上倒有几根蜡烛，可惜并未点燃，如今全靠那老头手上的提灯照明。

    瞧着很是别扭，左手拿灯，右手则一直缩在袖子里，他知道他这心怀不轨的样子很明显吗。

    老头酝酿了很久，吐出一口气，才缓缓道来:“我与她相识在那年上元节，我是从东边逃难来的穷小子，她是不愿服从媒妁之约的千金小姐。”

    “我见着了她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她，那时我觉得这很可耻，皮囊是最不重要的不是吗，然而我还是鬼迷心窍了。”

    “我帮助她逃跑。在那世道里，女子多数是无法外出的，她亦如此，她什么都不懂，用自以为是吓人的模样威胁我，让我带着她出城。”

    那老头突然停住了步伐，张开嘴叹息了一声，仰着头似是在看那位姑娘，一副追忆的模样。

    鸢尾注意到，他那右边袖子动了动，像是犹豫不决的模样。

    老者继续提着灯向前走，缓缓叙述着故事。

    “我们逃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是一处桃林，世外桃源……”

    鸢尾总算明白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了，桃源……这与她从那本书上看到的内容是有相似度的。

    听那老者继续讲……

    那桃林是极美的，如那年树下的她一样，梦幻而不可及。

    穷书生被公主看上当上驸马的故事，在他那一众好友中可谓是津津乐道，也是那些人梦寐以求的幻想，然而这好运的几率却并不大。

    也许这桃林从前是有人生活过的吧，我们找到了一间木屋，里边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外便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但这里有土壤，有树木，有溪水，有鱼虾。

    那床不大，堪堪能睡下一人，自然是给她睡的。不过床上那唯一的一床被子则被我用来打地铺了，好在这木屋挺遮风的，不至于让她着了凉。

    ……

    我们一起生活了很久，日子似乎并不无聊。

    我可以把我的鸿鹄大志、我的理想讲述给她；她可以把她的那些发明、她自发的想法念给我听。

    我利用树木制了不少纸，粗粝，但胜在有。

    那桃林深处有一石洞，有些是我们能用上的东西，例如:文房四宝、织布机等。

    还有一些用扭曲的字写下的书籍，兴许是他国的文字。不过旁边还有一本有双种语言的书，一种是汉字，另一种就是那些书上扭曲的字了，它们之间划着等号，或许释义相同。

    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那我们便可以尝试另修一门语言了。

    我们在那处桃源生活了约四五十年，具体的我也记不清楚了，那实在太过久远。

    平常，我写下一段又一段文字，她就在旁边捣鼓些我不懂的发明。然后，我就会去看她的发明，她就会来看我写下的文字。

    我总给她讲外面的世界多么的精彩，同时有多么的残酷。

    我私心里是不希望和她分开的，我怕这样具有好奇心的她想离开我们的桃源，可连这桃源也是偷来的。

    那时，我想我真是一个卑鄙的人，似乎成为了那些人人唾弃的人。

    但，她说她爱我。

    她不在乎别的什么。

    她只在意我这个人，我的才华，我的头脑，我的过去，我的未来，及我们的现在……

    日子比以往更甜蜜了，因为彼此的信任，我们都深爱着彼此，即便是种罪过也好，那罪责将由我来承担。

    我不过一个还未弱冠的毛小子，她也只是个及笄不久的少女，这一切真像场梦。

    ……

    鸢尾已经肯定了，这就是她在那书上看见的故事，原来这老头把他们的故事写下来然后印成了书啊，而且店里全是这本书，全是他们的美好记忆。

    她想起了她未来得及看完的后面……

    燕军踏足，不复往昔宁静。

    ……

    那些与我们流着相同的血脉的人要带走我们。

    原是因这桃林下有处矿脉，我们还真不知道，可惜百口莫辩。他们要以私吞矿脉为由抓捕我们。

    ……

    ‘肆不欲让，莲亦随君去。’

    ……

    她死了！！！！！！！！！！

    是我没能护住她！如果我们投降，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春莲……”那老头低喃了一声。

    时光变迁，若非靠着早年作下的画，他恐怕就要忘记她的模样了，无论是年轻还是往后的模样……

    “春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