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还不是时候
痞子文学顶多说是不入流，问题不大，《活着》就很难说了，有太多会被抨击的地方。
《活着》和《顽主》不同，《顽主》看似嘲讽社会，实际上尺度拿捏的很好。
到了八十年代后期，华国文坛出现了一类先锋文学，这类文学作品学习和借鉴了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写作方式，力求创新，对传统文学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慕致远学的是文科，大学是中文系汉语言专业毕业，这才能分配到对口单位文化局上班。
“你的心挺大啊，现在就想着在历史上留名了？就不怕这本书被禁了。”慕姗姗无语道。
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在农村呆了几年，好不容易托人找关系获得了一个回城的指标，等他回到京城的时候整个六十年代快要结束了。
到那时，这部小说兴许就能发表了。
就好比《编辑部的故事》一样，如果没有国家领导人的肯定，只能是被禁播的下场。
没有妻子不为自己丈夫的前途着想，正如林子轩也关心她一样。
按照慕致远的看法，这部《活着》即便在华国的先锋文学中也属于顶尖的作品。
以后的人或许会感觉很不可思议，不就是一部电视剧么？还需要国家领导人出面，这是不是太夸张，太小题大做了？
这本小说牵涉到众多的历史事件和政治背景，不少描写都不够正面，或者说过于真实，在现在这种环境下恐怕没有文学杂志敢于发表。
林子轩能看的清楚，所以他的心态很淡然，不像慕姗姗那么焦虑，他心里明白慕姗姗焦虑是因为关心他的缘故。
即便是《京城文学》的周天涯恐怕也不会发表这本小说，北方的杂志社是不用想了，只能看看南方的文学杂志社有没有这种魄力了。
慕姗姗都能想象小说一旦发表会遭遇的状况，绝对比《顽主》受到的抨击还要强烈，前提是能找到敢于出版这部小说的杂志社和出版社。
“咱俩就教育出这么没出息的孩子啊，你也太悲观了。”慕姗姗不同意道。
“那也要你能活那么长时间才行。”慕姗姗挖苦道。
慕姗姗虽然看好《活着》，但更多的是一种担心。
作为华国电视台的主持人，平日里耳濡目染，很清楚眼下的大环境。
评论家最多是批评小说太低俗和阴暗，不够主旋律和正能量，属于地摊文学等等。
但在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大家心里有点明白，却还明白的不够彻底，不够敞亮。
这些都是藏在华国人心底的问题。
1977年，华国恢复高考，给无数青年带来了希望，他和李虹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这就是知识改变命运。
他原本以为林子轩会沿着《顽主》的路子走下去，走出一条自己的道路，却没想到林子轩写了一部先锋文学作品。
他想到最近听说的一件事，据说上面一位退休的老领导要到南方视察了，或许会给华国带来一个全新的局面。
“那当然，不想在历史上留名的作家不是好作家。”林子轩理所当然道，“再说了，书被禁了是好事，事实证明，历史上的禁书在多年后都能成为畅销书。”
慕致远在文化部主管的就是出版发行这一块，慕姗姗也认识一些从事出版行业的长辈。
他知道《活着》里有不少不合时宜的地方，目前华国的大环境还比较保守，尤其是在文化领域，发表这篇小说很可能会犯错误。
相对于女儿，慕致远更能感受到《活着》这部小说所表达的思想。
他返城后在工厂做工，碰到了李虹，结婚生了孩子，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会这样过去。
八十年代初期大学里流行伤痕文学，这类文学作品以描述上山下乡时期知识青年的生活和对整个时代的反思为主，受到知识青年的追捧。
“越说越远了，不和你瞎扯了，过几天我拿去给爸看看，我估摸着在京城发表的可能性不大。”慕姗姗断定道。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界限在哪里？要开放到什么程度？
慕致远毕业后分配到京城文化局，六年后进入华国文化部，负责出版发行工作。
只是现在还不是发表这部小说的时候，或许明年……
“你啊，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就不能写点正常的小说。”慕姗姗抱怨道。
这让他对林子轩能走到哪一步产生了好奇，似乎比他预想的还会更高一些。
他们这一代人经历过那个疯狂的年代，更能明白生活的艰难和不易，现在回想起来或许觉得有点伤感和怀旧，但在那个时候却是找不到出路的绝望。
“我可能等不到了，不还有咱们的孩子么？”林子轩说笑道，“以后他可以说自己是著名文学家的后代，写写回忆录什么的也能混口饭吃。”
“现在都是独生子女了，有了孩子宠着都来不及呢，还怎么教育？”林子轩反问道，“以后的孩子都不是孩子，而是小祖宗了。”
所谓关心则乱，就是如此。
她能感觉到这是一部非常优秀的小说，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让它发表出来。
慕致远是四十年代末期的人，到了六十年代刚好赶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无论是先锋文学还是痞子文学都属于非主流，和华国的传统文学存在着矛盾。
在大学的时候，他就是一位文艺青年。
“实在不行就先放着，别太担心，社会在发展，以后总有发表的机会。”林子轩劝说道。
慕致远看到《活着》，就知道这是先锋文学的写作手法。
慕姗姗第二天就把小说交给了父亲慕致远。
“咱们看看啊，凡是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大作家都不是人云亦云的人，总要写点与众不同的东西，否则太平庸了都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写的，还有的作家会把自己不满意的稿子统统烧掉。”林子轩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可是要成为大作家的男人，写出来的小说自然要和别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