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冬暖夏凉
黄庭的那碗豆腐脑最后也只吃了两口，便推到了一边，他现在的状态太差了，就连简单的拿起勺子都困难。
眼皮越来越沉，思维越来越涣散。
“木九。”
“我好像快死了，但我并不这么觉得……”
“我只是有些想奶奶了。”
黄庭声音越来越虚弱，到最后甚至没了声音。
木九一直埋头看着碗中早已吃干净的豆腐脑，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其他客人，少年低垂的眼帘才敢微抬。
【黄庭，确认……死亡。】
为了不增加周围的恐慌，木九第一时间便将「忘我」覆盖在两人身上。
但很快，木九便发现「忘我」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自己身上扩散，对此木九没有任何阻拦，因为这是「忘我」的自我保护机制，他根本拦不住。
走到早餐摊的收银台前，木九放下两张百元大钞，又从抽屉里顺了两包烟，一个打火机。
回到座位上，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一言不发。
半晌，木九才缓缓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第一次抽烟的木九，并没有被呛到，反而有种很舒坦的感觉，手中拿着烟蒂，木九四十五度抬头望向天空，天才刚蒙蒙亮，少年却有些喃喃。
“我好悲伤，但我又好像忘了自己为何而悲伤……”
木九看着那早餐摊老板四处找他的样子，好好笑，但他却又笑不出来。
木九缓缓来到黄庭身旁，这里终究不是个地方，最起码要带着黄庭回家，哪怕到最后他也无法与自己奶奶见面。
可当木九手掌刚刚搭上黄庭肩膀上的时候，另一个冰冷纤细的手掌瞬间将木九手掌打掉。
木九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鬼新娘，顿时汗如雨下。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就是有没有可能，其实人王并没有准备第三场杀招，因为黄庭在死了两次以后，本来就会因为鬼新娘的诅咒再死一次！
当黄庭死了两次之后，一切都成了定局！
不论黄庭会不会因为各种算计再死一次，都没有人能够阻拦他与鬼新娘完成成婚仪式。
一时间，木九有些悲哀。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新娘牵起黄庭的手，然后两人相对而立，深深一拜。
“夫妻对拜！”无比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至此，大婚已成！
但有些东西却没有结束，一抹红色的光芒在木九眼前一闪而逝，然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这次消失的不仅有鬼新娘，还有黄庭。
不过，在鬼新娘和黄庭对拜的时候，木九强行开启了「真理巡天」，无数的「真理」瞬间涌入木九的脑海。
【鬼新娘的诅咒最后造成的死亡，来自于鬼新娘本身的杀人规则。】
【鬼新娘的诅咒期间造成的救赎，来自于鬼新娘的序列能力大爱。】
【因为杀人规则，所以鬼新娘会杀死黄庭。】
【因为序列大爱，所以鬼新娘会救活黄庭。】
【前两次的死亡，让黄庭明白了前世种种，同时觉醒了序列能力大爱。】
【因为爱是相互的，所以爱永远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的爱是救不活两个人的。】
【虽然黄庭抗拒与鬼新娘的成婚，但他却无法否认自己对鬼新娘的爱。】
【在最后的成婚仪式中，鬼新娘的杀人规则和鬼新娘的序列能力，同时作用在黄庭的身上。】
【但因为黄庭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与鬼新娘的婚礼，所以鬼新娘的杀人规则会一直作用在黄庭身上，直至黄庭死亡。】
【同时又因为「大爱」，鬼新娘会一直在这个过程中，救活黄庭。】
【在未来无数次的死亡与复活中，鬼新娘作用在黄庭身上的杀人规则和序列能力，终究会达到一个平衡。】
【那时黄庭便会处于一种不生不死的状态。】
【成为一个介于人类与鬼怪之间的异类。】
木九满眼怅然，“所以，黄庭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
【所以成功的概率才会只有一点点。】
【因为，黄庭有可能下一刻醒来，也有可能是十年后、百年后，甚至再来一个千年，亦或者再也不会醒来。】
木九抬起脚，一次次的让距离遗忘自己，这次他再也没有吝啬自己的序列能力。
十分钟过后，木九便来到当时和黄庭回家的那个黄土坡。
下一步，木九便来到黄庭家门口。
少年抬起的手，停了很久，才敲响门。
开门的还是熟悉的老妪。
“是小九啊，你不是和我家庭庭一起出去的吗？我家庭庭呢？”
说着，老妪还朝着木九身后张望，企图找到自己孙子的踪迹。
可她还是要失望了。
虽然她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但真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还是多少有些悲伤。
命运中的一切馈赠，命运终有一天会选择取走。
当年，她因为一场梦境，在一个深秋之际，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家乡，去往了离村子最近的县城。
也是在那里，她捡到了一个孩子。
包裹着孩子的布上缝有「黄庭」。
不然以她的文化，怎么可能想出这么好听的名字？
木九并没有迈进门槛，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接住从天上飘落的雪花。
在古登校长去也之时，木九没有落泪，在黄庭被算计孤身入局，木九同样没有落泪。
但此时此刻，他却泪流满面。
因为少年自觉醒以来便无往不利的序列能力，第一次无功而返……
老妪无法忘记黄庭。
她仍是痴痴地探头望着木九身后，可探着探着，满是褶皱、干巴巴的脸庞同样满是泪水。
一个没有任何序列能力的老者，凭借着前十八年的生活习惯和对那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孙子的爱，孤身对抗着木九的「忘我」。
木九伸出手掌接住片片雪花，就像十八年前，同样有一位还未如此苍老的老妪捧着雪花，捡起孤儿。
孤儿仍是哭泣不止。
“黄庭，好名字。”
“庭庭，是不是冷了？”
“没事，跟奶奶回家。”
“奶奶家里冬暖夏凉。”
木九的等阶屏障应声而破，直入四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