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厕纸新上市
正如辛离离所言, 麦秆柔软不似树皮和竹子那般坚韧,泡它的时候,连七日都没用上, 仅三天就泡好了。
接下来蒸煮、剪碎、磨浆, 出乎意料的顺利。
唯独磨出来的浆不是雪白的,是焦黄焦黄的麦子色,把它们放进抄纸槽,瞬间就连水都变成了黄色。
小道长接受度尚好,负责抄纸的小女冠们则非常嫌弃,尤其抄出来压完水的纸不似宣纸细腻, 也不似竹纸光滑,摸起来有点粗糙。
她们皱着眉头道:“不如再煮煮?感觉再多煮些时辰会好些。”
辛离离摆手道:“随便啦,你们看着来, 当然是越细腻越好,但是先把这些纸造出来。”
翘首以盼的辛离离跟着贴纸、晒纸,当麦秆纸造好之后,她眼睛一亮, 捧了一沓道:“我先拿家去一些哦。”
她整个过程都表现的过于急切, 甚至纸张粗糙都没了调整的心思, 反而让司马佑安心下疑惑, 他压下她手里的纸。
辛离离拽了两次没能拽出来,用自己的杏眼瞪他, “做什么?”
无甲、无丑他们也看了过来, 司马佑安慢条斯理地打手势:“先试写, 我观此次的纸张质量不甚好, 不如待我们再做一次, 你再拿走。”
才不要, 她已经受够厕筹了,她要用纸擦,咳咳,上厕所!
小身子一扑,将泛着黄的麦秆纸压到身下,她小头都快摇出残影来了,“我先拿回家,你们想做就做。”
果然有问题。
司马佑安眸子微眯,嘴角竟然泛起笑来,比划道:“那就且先等等,我们先试写,离离,提些意见可好?”
行吧,然而令辛离离都没有想到的一幕出现了,麦秆纸过于吸水,笔锋一碰,黑色的墨汁立刻散开,看起来就像是晕染出一大团黑色的污渍。
这种纸不可书写!
无甲叹道:“原来不是所有的作物都能做纸的。”
无丑点头肯定,顿时对麦秆纸没了兴趣:“还是离离厉害,一开始就选对了造纸的树种。”
小道长们齐齐叹气,失败了,造了好久的纸,第一次失败了。
司马佑安眼神一转,辛离离抱着麦秆纸更紧了,她避着他的视线,却听无丑道:“离离你还抱着纸作甚,也写不了字放下吧,我给你找些宣纸和竹纸带回去。”
辛离离脸都快皱在了一起,为难的想这让她怎么好意思说,哎呀。
她期期艾艾道:“也不一定非要书写用是不是?我们可以用它做点别的,比如吃完饭擦擦嘴,桌子脏了擦擦桌子。”
无丑道:“那多浪费,我们有手帕、汗巾和抹布。”
辛离离叹了口气,用麦秆纸挡住脸,艰难道:“我觉得它也是可以代替厕筹的。”
所有人:……
“我先走了!”你看,你们非让我说,就不能自行发挥一下想象,辛离离跺了一下脚,飞快地跑走了。
只留下无甲等人面面相觑,甚至无甲还无意识用手捏了两下,见大家都忘过来,磕巴道:“还挺柔软的。”
事实证明,用麦秆纸当厕筹感觉不要太好,整个道观的人都默默扔掉了厕筹换上了麦秆纸,甚至不太好意思管何七郎要,而自己下山买了麦秆来造纸。
造得次数多了,石灰放多少量,几日能将麦秆泡到最好,研磨多久出来的浆最细腻也都一一摸索出来,再告知何七郎,麦秆纸便开始制造了。
庄子上的人数是固定的,多出来麦秆纸自然会挤压宣纸和竹纸的进度,竹纸几乎停产,工具分了一半给麦秆。
有不少人在何七郎身边吹耳旁风,让他不要再创新造什么麦秆纸了,老老实实造宣纸和竹纸大赚特赚才是正道,平安书肆的纸张现在已经紧俏到每日都要限人限额了。
何七郎如何不知,但他想的却不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抱朴真道观提出让他造麦秆纸定有其深意,他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
庄子地方小那就扩大,人手不够那就招人!
何七郎联系了司马佑安之后,两人在是在庄子原基础上向外夸张,买下隔壁人的庄子,还是用他的另一个庄子做讨论。
他以为司马佑安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利益关系,还想给他分析利弊,哪知他门清,短时间看确实用自己庄子更为合适,甚至不用额外掏钱,但长时间看,两个庄子相处甚远,不利于看护,反而要增加出额外的人手。
至于买他人庄子涉及的人情往来,完全可以摆脱陈柏卓搞定,也是他们同陈柏卓说起时,才知道隔壁人家是他拜把兄弟……
对于陈柏卓的交友能力,司马佑安从来不曾低估过,毕竟这是前世能以一己之力组建反叛军的人。
把庄子买回来,何七郎连忙从其他庄子上抽调人手,庄子上的人都知道是要去造纸,能得许多工钱,一个个抢着去,很快庄子就组建了起来。
麦秆全部移到新庄子上,由老人负责带他们造了几天,逐渐熟练起来的人们开始造出一批批麦秆纸,为了防止出现上次刚开业没一会儿就卖光库存的现象,他们存了整整一大间屋子的纸!
何七郎兴冲冲捧着麦秆纸去寻司马佑安:“空忱子道长,这麦秆纸有和作用,可与我说了罢!”
之前一直都是无甲去寻他,每每他问道麦秆纸有甚优点,无甲都支支吾吾搪塞了过去,问急眼了就让他先造出来,而后去找他小师叔。
所以人就堵到了司马佑安眼前,司马佑安额头上的筋抽了抽,他瞥了眼想要偷偷溜走的无甲,打起手势,而后人就起身风轻云淡地走了。
只留无甲愣在原地,一张小脸通红,旁边何七郎还一个劲儿问:“空忱子道长说什么?这麦秆纸到底是作甚的?”
刚才司马佑安比划的意思是:带他去茅房。而茅房里就放着他们做好的麦秆纸,一看便清楚了。
无甲深吸一口气,反问道:“郎君可想如厕?”
何七郎:“嗯?”
懵愣间,何七郎已经跟着无甲到了茅房,无甲做了个请的手势,何七郎疑惑的看着他,要将手里的麦秆纸交给他,哪知无甲却避了过去,同他说:“郎君带进去用便是,用不完放在墙壁上的竹筐中便是。”
“嗯?等等,无甲小道长别走啊?”
何七郎满脸的不明其意,人都到茅房了,索性抱着麦秆纸走了进去,好在抱朴真道观的茅房整洁干净,不然可惜这些麦秆纸了。
他往墙壁上看了一圈,找到竹筐想先将其放好,打开一看,里面尽是裁剪成小块的麦秆纸……
怀中的麦秆纸是做成了宣纸大小的,但竹筐里的大约只比巴掌大一圈,十分适合擦拭些东西……
到这一步,何七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认命地从竹筐中拿出几张纸,又将自己带来的放在了下面,原来它的作用在这,怪不得一个个三缄其口,实在是不太好说。
出来之后,他成功堵到无甲,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想他堂堂何家七郎,如今要愁如何卖厕纸了!
没错,何七郎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厕纸!
小道长们哪敢这个时候拔他虎须,而且厕纸这个名字多贴切,简单易懂。
平安书肆的铺子里没有空出书架放置厕纸,反而在店外面搭了个遮风挡雨的棚子,并排摆放了两张桌子,后面摆上四个椅子,便是卖厕纸的地方了,这个时候就看出桌子的方便之处了。
何七郎实在不想让它进自己铺子和宣纸、竹纸在一起,便想出这么个主意,反正他家铺子也是两个铺子打通的,正好放在另一个铺子前面堵门。
一摞摞巴掌大的焦黄色厕纸摆了上去,每一捆上面都绑了一根麦秆,一捆足有五十张,只按捆卖,可不像宣纸竹纸那般按页来卖了。
而在桌子边沿用竹纸写了大大两个字:厕纸!
出现了新的纸,总是会更吸引人们的注意,奈何来买纸的多为识字的人,一看到厕字,便不好意思过去,自己在铺子里观望,平安书肆便出现了铺子里的人全抻着脑袋,看外面桌子的奇景。
人来人往的,终于有摆摊卖东西的人好奇地摸了过来,“你这卖的啥东西了?咋个还放在外面?这写的啥字?”
来人了来人了!大家精神一震,赶紧死盯,耳朵也拼命听着。
伙计为了工钱也豁出去了,笑道:“婶子,你看看,这叫厕纸,作用呢和上茅房用的厕筹一样,但那肯定是要比厕筹好的。”
婶子伸手:“给摸不?厕筹那东西……咳……哎呦,这个软乎!咋个卖的?”
“不贵不贵,两个铜板这一捆,足有五十张呢!好处就不用我说了罢?”
“这么便宜?”婶子利落地掏钱递给伙计,“给我先来一捆试试,这厕纸也是抱朴真道观造的吧?”
伙计接过钱,示意婶子随便挑,说道:“正是了,我们的道长们悲天悯人,便是连厕纸这种东西都为我们考虑到了,愿他们能飞升。”
婶子感叹道:“他们会有福报的。”
买了买了,书肆里的人骚动了一下,一个个低头接耳的,“要不我们也去买了?”
“再等等,等人多的,混进去买。”
“有理。”
婶子回去后,她身边摆摊的,也看到她买东西的顾客全围了上去问,“多少钱?”、“做啥子的?”
“好东西,这么厚一捆才两个铜板。”
“哎呦,那是好便宜的。”
“是了,也是我们抱朴真道观造的嘞,”婶子爱不释手地摸着厕纸,说道,“谁成想临到老临到老,咱也能用上纸了。”
围观的人齐齐发出震惊的声音,“竟是纸的,但好像和平安书肆里面的不一样,颜色更深。”
婶子道:“这叫厕纸,专门用来如厕的,厕筹你们还不知道,死硬的,赶紧趁着人少买。”
大家一听,看着厕纸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奔了过去,“给我一捆厕纸!”
“我要两捆!”
“多买几捆给便宜吗?”
眼见桌子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书肆中的人也动了,脚步极快地奔向卖厕纸的桌子混在人群中,本想让友人帮忙买的人,不出所料被拒绝了。
要丢人就大家一起丢,怎能放跑一个人。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人得吃喝拉撒,你就不上茅厕了?你买不买?不买你就回家继续用厕筹!”
人群中有个俏夫人训斥自家夫君一顿,袖子一挥扯掉她家夫君要拉着她走的手,哼了一声道:“给我来五捆!”
听到她的话,刚刚还踟蹰不敢过来的人,倒是羞愧的红了脸,便是书肆中还迟迟不敢过来的人,也加入了购买大军。
若说宣纸和竹纸是给读书人准备的,那厕纸就是惠及广大普通百姓的。正如俏夫人所言,谁还能不如厕了?
贴近生活的东西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向外传播,“听说了吗?抱朴真道观研究出了厕纸,说是特别软乎比厕筹好百倍。”
“平安书肆卖厕纸呢,一大捆才两个铜板,够咱用一个月了。”
“卖这么便宜?以后会不会涨价,我们去多买点囤着吧。”
京口县几乎家家户户都在谈论厕纸,这可比见不着用不到的宣纸有用多了,待到次日,书肆外面抢着要买厕纸的人直接排出了街,甚至惊到衙役过来维持秩序。
何七郎亲自同他们打招呼,哪有让人白干活的道理,衙役拒绝了他塞过来的银子,反而笑道:“就是不知道郎君的厕纸可还有剩余?”
懂了,人家不要钱,就要厕纸,好说好说,厕纸多的是!
虽然何七郎收麦秆花了些钱财,但麦秆能产出更多的浆来,而且麦秆更易制作,几日的功夫就能做出一批来。
所以这回的平安书肆没有限量!
用辛离离的话说:限量民生用品,只会迎来更严重的抢夺,再说厕纸这个东西,你得用完才能再买啊,买过的人短时间内是不会再买的。
谁家还不囤点厕纸了。
在何七郎放出消息开始收购周边州府农民们不要的麦秆时,时刻关注他们的世家大族快坐不住了。
赚钱的生意碰不到就算了,要招揽的读书人也招不上了,甚至有许多人递了贴子表示自己要脱离他们世家。
不过是一张根本没被他们看在眼里的纸罢了!竟能让这些读书人趋之若鹜,连前途都不要了!
京口县三大世家坐在一起商量对策,一个个阴狠毒辣的想除去何七郎,但转而一想,抱朴真道观还能再扶持另外的人卖纸就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抱朴真道观,他们不敢得罪啊!万一断了他们的修仙路可如何是好?
“不急,我们且先观望,何家才是最着急的,听闻,那何家七郎没将造纸的钱给主枝,主枝对他意见十分大。”
几人对视一笑,“狼子野心。”
作者有话说:
厕筹这个东西,为了避免你们脑海中有形象,我就不写那么详细了。
另外帮我捉个虫虫呗,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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