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女大三
不得不感叹，状元郎脑瓜聪明，想问题果真高屋建瓴，与众不同。
玉容终于松了口气，转念又想出一个问题，问道：“你这么想方设法替我开脱，是因为真的这么想，还是因为别的？”
萧翊文笑得谨慎，不答反问：“你想听什么答案？”
“我想听真话。”说完，玉容愣了一下，又纠正道：“算了，当我没问，你快些用饭，回去太晚我母亲会担心的。”
她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自然知道男人嘴里假话多，真话少。
一个“真”字，困住了多少女人。
想要真心，想听真话，想要一份纯粹至真的感情。
可是呢，这世界本就污浊不堪，何来那么多的真。
与其自取其辱，不如潇洒避开，反倒落得清净。
玉容挥了挥手，仿佛把刚才的问题抛之脑后。
谁知萧翊文头也没抬，轻飘飘回道：“诚然，你并不完美，偶尔冲动，不计后果。但在你跟赵琇儿之间，我始终认为你是对的。我的能力有限，只顾护着自己周围的人安全，赵琇儿显然不在我的保护范围之内。
至于玉宏与她能否进一步，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毕竟由不得我们做主。你只要相信，在我面前无需伪装遮掩，一切由着自己的本心行事便可。我们无需戴着面具过日子，哪怕彼此有缺陷和不足，也没关系。”
玉容被他这番话彻底镇住了。
女人不都应该仰人鼻息过日子嘛？
小心翼翼讨好丈夫，忍气吞声面对长辈，苦口婆心养育幼小……
这个社会对于女性的要求太多，要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好母亲，唯独没有人要求你做自己。
女人，重要也不重要。
可是，萧翊文不这么想。
如果不是他的表情太过平淡，玉容都想起身冲他深深施礼。
再迎上他的目光时，玉容没有胆怯与逃避，而是冲他笑了笑。
发自肺腑，由衷的笑容。
当天夜里，赵琇儿便发起了高热，一连数日不见好转。
翰林府只两个主子，病倒了一对，下人们没了管束，渐渐浮躁轻狂起来。
那日一小厮跟人起了争执，推搡中致人受伤，被路过的皇城司兵爷当场拿住。
犯事者被押进大牢，兵爷传话过来，让翰林府掌事的前去领人。
恰巧府上管家那几日到乡下田庄收租，一时竟没有可用之人。
赵翰林正一筹莫展，就听有人通禀，玉家小将军求见。
赵翰林头脑昏昏，竟忘了来人是谁，等玉宏进门，方才认出。
他忙命人看座奉茶，待玉宏坐定，方才问道：“小将军登门，可有事要说？”
玉宏点头，挥了挥手，那犯事的小厮便被人押了进来。
“我同皇城司莫副使乃是朋友，听说府上小厮在外与人起了争执，把人打伤，被扣在大牢数日，我便请他们通融了一下，把人领了回来。说起来也不算大事，两人推搡那人磕伤了手臂，如今伤者也是万分后悔，说赔些银子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翰林实诚了一辈子，最是遵守礼法，一听忙点头，命人速速去取银两。
玉宏摆手道：“晚生有愧翰林大人，已经同伤者谈妥交付了银两。您无须再张罗，权当是我赔罪吧。”
“赔罪？”赵大人一筹莫展。
玉宏深吸一口气，索性起身一撩长袍，跪在了当地。
“晚生对不起府上小姐，今日特来请罪。”
说着话，他三下五除二把一只胳膊上的衣物褪去，露出半个坚实的臂膀。
有小厮把提前准备好的荆条递上来，玉宏接下，双手托于头顶，俯身道：“请翰林大人责罚。”
赵翰林一辈子诗书为伴，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吓得往回一缩，颤颤巍巍道：“玉小将军到底犯了什么错，老朽糊涂，麻烦你说清言明，咱们再议责罚一事。”
玉宏沉声道：“那日赵小姐在玉澜巷意外落水，情急之下，我下水相救。生死之间，未曾顾忌男女大防，是我考虑不周。思来想去，生怕此举唐突，坏了赵小姐名声，今日特来负荆请罪，望翰林大人给指条明路。”
他字字句句把责任都揽在自己头上，半字未提赵琇儿为何会到玉澜巷。
赵翰林他自然知道玉澜巷里住着谁，当初金殿应试，萧翊文才情绝绝，当场被御封为状元郎，那宅子便是皇帝亲口御赐。
虽说后来他隐瞒身份一事被揪出来，皇帝念其是个人才，并未治他欺君之罪，赐给他的宅子，也没有收回。
琇儿这是找萧翊文质问，为何赐婚圣旨上换了人？
可是，这事本不光彩，只能吃个哑巴亏，传扬出去旁人只会笑话赵家女被弃，无异于自取其辱。
可她竟然背着家里，当真去了？
不光去找人理论，还意外落水，被个陌生男子救了上来？
水中与男子纠缠，与失贞有何区别？
赵翰林胸口腥甜，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玉宏知他仍在病中，并不敢言辞过激，见他变了脸色，忙膝行几步，恳切道：“翰林大人莫要着急，我有一事相请，还望您老人家答应。”
“什么事儿？”赵翰林灰白的山羊胡，一翘一翘，双眸黯然失去神采。
“晚生时年二十有一，尚未婚配。听闻赵小姐才情卓绝，如文君再世，钦慕她久已。意欲求娶她为妻，还望翰林大人成全美事。”
玉宏声音铿锵，态度坚决。
赵翰林的三角眼亮了一下，喃喃道：“你才二十一，她已经二十四岁了，你当真不嫌弃？”
“俗言女大三抱金砖，晚生求之不得。”
赵翰林叹了口气，道：“琇儿是家里的独女，不像别人家，以后嫁入夫家可专心相夫教子。我这把老骨头，多少得牵扯她的心。你以后可会嫌弃？”
玉宏坚决摇头：“不嫌弃，我家中还有一兄一弟，侍奉父母之责不会落于一家头上，将来正好容赵小姐腾出心力，照顾翰林大人。”
赵翰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竟有这样通情达理的少年郎？
他还想再为难几句，谁知玉宏主动道：“若翰林大人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可以答应，若婚后赵小姐想留在娘家常住，亦不会反驳。”
赵翰林啊了一声，挣扎着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