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血菀上
江柳心捂着嘴，“压抑”的哭声重又响起来。
大夫无奈摇头，起身把谢茂川拉到旁边，低声道：“老太太病得不轻，找不出根源，吃药针灸统统不管用，请恕我无能为力。”
“根源？什么根源？”
谢茂川一头雾水。
大夫只是摇头，一副摊上大事的样子，鬼鬼祟祟的眼神往玉容身上飘了两下，又赶快移开。
谢茂川急得嗓子都哑了，冲大夫怒吼：“根源到底是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大夫退后一步拱手作揖：“请恕我学识浅薄医术不精，治不了你家老太太的病，你们另请高明吧。”
不及说完，他拎起药箱逃也似得跑了，连诊金和车马费都没提。
谢茂川如被判了死刑，踉踉跄跄走回到床边，伏在床沿跟着江柳心一起哭了起来。
周连在一旁不停地叹气，施禅院内笼罩着一种奇怪的气氛。
玉容看了半天，也有些不太懂了。
原以为这只是他们排练好的一场戏，做给她这个外人看的。
只要大夫一来，谢老太太便可以名正言顺醒来，借着生死逼迫她接受江柳心母子。
可是，剧情貌似向不可控的方向走，根本停不下来。
难道他们真的把老太太给弄死了？
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玉容满心疑虑，迫切想找出真相。
她吩咐周连，马上派人去济世堂请赵大夫。
赵大夫在陇右时，号称在世华佗，治疗刀剑外伤自不用提，对各种毒物也有很深的研究。
谢老太太那张脸，诡异又惨白，妖艳的腮红，蓝紫的双唇，分明是中毒的表现。
周连是谢老太太亲侄子，血缘至亲，他当然不希望姑母出事，听了玉容的话，转身出去安排。
谢茂川跟江柳心抱头痛哭，施禅院内一时悲声大放。
玉容听得脑壳痛，忍不住上前劝道：“老太太脉搏呼吸还在，只是暂时昏迷，赶紧多找几位大夫合诊，把人救过来才是良策。你们哭个什么劲儿呀。”
现在急着哭给谁听，等以后谢老太太真的咽气了，再哭也不迟。
当然了，此情此景下，后面这句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渣男谢茂川的悲痛不像是装的，江柳心始终黏在谢茂川身边，一副梨花带雨不胜摧残的模样，分明是在演戏。
玉容的目光，不由自主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江柳心从谢茂川怀里直起身，挑衅玉容：“大少奶奶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你是老祖宗精挑细选的孙媳妇，她老人家对你可是倾注了所有希望。”
她看向玉容的目光，虽蒙着水雾却阴狠至极，分明藏着冷箭。
玉容早有准备，假装无奈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是担心的，想着老太太这辈子丈夫早逝，儿女众多，她经营一大家子着实不易。”
这句话戳到了谢茂川的软肋，他忆起往事，呜呜咽咽又哭了起来。
两个女人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江柳心再次发难：“自打大少奶奶进门，谢家祸事不断，先是大夫人受人挑唆，无端跑到徐府闹事。后有老祖宗突然病倒，病情十分蹊跷。可见你与谢家八字不合，把祸端给引来了。回头该找个风水先生，给家里好好地瞧瞧，免得再生出其他祸端。”
原先还哭得傻憨憨的谢茂川，一听这话住了声，抬头看向玉容，疑惑的眼神说明，他已经把江柳心的谗言听了进去，并且深信。
玉容以前只觉得谢茂川又渣又坏，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还不想对跟过他的女人负责。
此时他的眼神，让玉容重又认识了他。
他又渣又坏又蠢，这样的话居然也敢相信。
当初他是怎么金榜题名一举夺得探花郎的，实在让玉容想不通。
“我与谢家八字合不合，娶我之前老太太已经找人算过，难道你在质疑她一辈子的智慧？倒是有些人，迟迟进不了谢家门，就从未深想过其中的缘故吗？想必老太太一早也找人算过，结果不用我多说。”
江柳心那张脸，变得越发难看，她暗戳戳往谢茂川怀里挪了挪，试图通过两人亲昵的举动，来激怒玉容。
玉容不为所动，转身避开去了外间，内室里只留下了谢茂川和江柳心两人。
江柳心暗自得意，往谢茂川怀里缩了下，重又大放悲声：“外祖母以前常说，这辈子吃了那么多苦，以后卸下担子，好好清闲几年。老天爷怎么这么不长眼呀，表哥刚刚金榜题名，还未让外祖母享几天福，就出了这档子意外，这让表哥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从小一起长大，虽不是名义上的夫妻却亲密无间，江柳心知道说什么话，最能戳动谢茂川的心。
果不其然，这番话让他悲不自胜，跪在脚踏上重又痛哭起来。
“表哥莫怕，以后外祖母要是不在了，还有柳心陪着你。”
她借故抱住谢茂川的头，把那张脸贴在自己最柔软的地方。
大约是哭声太吵，亦或两人举动太亲密，昏迷半天的谢老太太长长地吸了口气，重又睁开了眼睛。
“祖母，你醒了。”
谢茂川首先发现了动静，欣喜地迎了上去。
江柳心的脸一下子僵住，愣了好一会儿，方才不敢置信地凑上来。
“外祖母你醒了，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我这就叫人进来伺候。”
她一改刚才的沉稳笃定，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守在外头的人闻讯进来，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候。
谢老太太仿佛变了一个人，动也不能动，话也不能说，只半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定定望着藏在众人后面的江柳心。
赵大夫正巧赶到，望闻问切一番，他依照玉容的叮嘱，只说是血菀于上引发的薄厥。
“不管吃什么药，用什么法子，务必把祖母给治好。”
谢茂川拉着赵大夫哀求。
赵大夫摇头，只说薄厥之症并无良方，唯有针灸和静养。
谢家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遵从。
等赵大夫施灸结束，被玉容请去给谢大夫人诊脉。
众人散去，江柳心挪到了床边，她望着谢老太太，诡异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