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露端倪
萧翊文越是深情,玉容越感到害怕。
前一世关于他的传说太多,凶残暴力,杀人不眨眼。
以至于玉容现在面对他时,常感到惊恐恍惚。
明明温润如玉一般的公子哥,果真如传说中那么冷血吗?
不管是不是,这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她虚张声势,紧握的拳头冲萧翊文挥了挥,咬着牙道:“你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了,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的。劝你也不要打我们玉家的主意,我会牢牢守护着家人,绝不允许你伤害他们半分半毫,也绝不允许你拉着他们做陪葬。”
“陪葬”两个字如冰冷暗器,不经意间刺穿了萧翊文的心脏。
上一世中箭的感觉如潮水般席卷过来,心口钻心地痛,他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
他忙去看玉容的眼睛,试图从她神色中分辨刚才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深吸浅喘,两眼通红,他竟如受伤的小鹿般可怜。
这丫头对自己充满敌意,莫非知道些什么?
萧翊文暗暗猜想。
沉眸反思,他二十二岁之前,安守本分,一心读书,并未做过任何出格的勾当。
生平劣迹大都集中在他人生的后半段,离那个宝座越近,人越容易迷失。
他轻信了谗言,结果功亏一篑,一败涂地。
可那些事还未发生,玉容又怎么能知道?
难不成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又或者……
这念头太过诡异,他甚至不敢往下细想。
萧翊文满心疑惑,伸手去抓玉容的手腕子。
明明刚才还淡定从容,不过一句话而已,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玉容吓得缩到一旁,警惕地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预判了萧翊文的举动,闪身躲开,瞅准时机抬腿便跑。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男人,此时喘着粗气,濒死一般,自顾不暇。
玉容跑到斋堂门口时,不自觉顿下脚步回望了一眼。
萧翊文佝偻着身子俯在桌上,背影看上去莫名可怜。
她犹豫要不要回去问问他,是不是犯了旧疾,需不需要找他的随从过来帮忙。
伙房的方向传来脚步声,胖和尚端着托盘正往斋堂走来。
玉容一狠心,提裙步下台阶,头也不回离开。
她闷着头朝外走,差点一头撞到大殿前的铜鹤上,捂着脑门悻悻躲开,就见侧殿廊下,一中年汉子挑着箩筐跟在一个大和尚身后,往里搬运香烛。
大和尚面露不悦:“上一批香烛有些杂质,燃起来常劈啪作响,方丈让我提醒你,莫偷工减料,回头惹得佛祖发怒,咱们谁也担待不起。”
那汉子点头哈腰赔不是:“师父教训的是,小的以后多多小心,绝不再犯这等错误。”
世道艰难,手工作坊想要谋一条生路并非易事。
玉容没空感慨,直奔寺门而去。
雪见正等得心焦,见她出来忙挥手招呼。
守着雪见的萧安叉手行礼,转身进了寺门。
“小姐,萧公子没为难你吧?”雪见一脸担忧。
何止为难,简直……
禽兽不如。
玉容在心里暗骂,面上却未表现分毫。
她惊慌催促:“咱们快走。”
主仆俩登上马车,径直离去。
在广济寺耽误了大半天,此时回家恐怕惹人猜忌。
玉容索性带着雪见去了马行街,吃了小吃,采买了些冬装布料,又挑了一些猫冬的小玩意,方才回了谢府。
谁知一进门,就见周连脚步匆匆迎出来。
“大少奶奶,您怎么才回来呀?”
张口抱怨,他把自己当成了谢府的主子。
“府上发生了什么事儿吗?”玉容肃目询问。
周连满脸担忧:“老祖宗今日用过午饭之后,觉得天旋地转,站也站不住了。奴才们以为她一时劳累所致,休息会儿便能好,便伺候她午睡。
谁知这一睡便是一个多时辰,现在叫都叫不醒了。大夫人伤重不起,您又不在府上,咱们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这要是把老祖宗给耽误了,可如何是好啊。”
周连狗贼,张口闭口道德绑架,把谢老太太的病情全都怪罪到玉容头上。
玉容吩咐雪见把采买的东西搬到自己院里,自己则跟着周连往施禅院而去。
她一边走,一边训斥周连。
“明知老祖宗身子骨弱,就该让她躺着,你们何苦让她坐起来吃饭。难不成院里连喂饭的丫头都用不起了?”
周连听出来了,刚才自己的话惹怒了大少奶奶,这是在借题发挥,给他难堪呢。
可是,他错在先,此时就算挨打也只能受着。
见周连不吭声,玉容又骂:“既然知道主子病倒了,就该马不停蹄去请大夫,把脉开药才是正举。你们巴巴地等我回来,我是大夫还是神仙,一见我就能药到病除吗?”
“老祖宗、大夫人都躺倒了,这不是等着您回来拿主意嘛,咱们做奴才的,哪里敢越过主子私自做主呀。”
周连暗戳戳反驳。
“大胆奴才,以为在这府上多做了几年,眼里便没有主家了吗?我不在府上,还有二夫人、三夫人,一时找不到她们,还可以去找表小姐。
老祖宗儿孙满堂,何至于病倒之时,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肯定是你们偷懒不愿跑腿,回头老祖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必然禀告大爷,他准饶不了你们。”
小小的姑娘,发起火来真吓人啊。
本想在玉容跟前托大的周管家,这回结结实实被她给唬住了。
“奴才冤枉,奴才不敢啊。”
周连仰人鼻息几十年,见势不妙,立马变了口风。
“今日送菜送粮的人多,我需一一登记入库,忙了大半天,这不给老祖宗烧香用的香烛刚刚送来,才听说老祖宗身体抱恙。
咱们顾不上把香烛安置起来,就忙着请大夫去了,不想在府门口预见了您。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还望大少奶奶别见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已经进了施禅院的大门。
果真如周连所言,一进门的桌子上摆着好多香烛,还来不及收起来。
玉容打帘进了内室,只见谢老太太虚弱无力躺在床上。
江柳心握着谢老太太的手,跪在床边脚踏上,正哭的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