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一场戏
如果说谢茂川是白眼狼，那萧翊文就是变色龙。
玉容只想摆脱谢家，保全家族平安无虞，可不想出了狼窝又入龙潭。
梅姐姐曾说过，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女人万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她暗中给自己鼓气，不自觉挺直了腰杆。
“八公子什么时候，也开始装神弄鬼那套把戏了。实话跟你说吧，我这人不信神不信鬼，只信自己。”
她杏眼圆睁，目光沉沉，稚气的脸庞露出几分不合年纪的沉稳气度。
萧翊文偏头打量着她，笑了声，调转视线，悠悠道：“信自己没有错，这世上能改变命运的只有你自己。既然想去结交齐王妃，那便尽管去。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我绝不会害你！”
“我与你并无交情，为什么要信你？”
萧翊文几乎要被玉容的反应气笑了，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他没细想，抬手撑在墙上，把玉容固定在一臂见方的狭小之地。
如他所料，在他的威逼之下，玉容露出小鹿般胆怯的神情，局促不安，却又满是担心地抿了抿唇。
萧翊文附在她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因为你姓玉，我当然不会害你。”
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姓玉。
因为她的爹爹是陇右节度使，手握重兵，扼守西北要塞。
无功不受禄，若自己接受了他的帮忙，是不是就成了他在爹爹跟前邀功的把柄？
不行，决不能让他和爹爹牵扯到一起。
玉容抿了抿唇，把萧翊文当空气，只等找到空挡，马上逃离这里。
头顶，萧翊文慢条斯理的声音，悠悠传来：“齐王妃数年前开始清修，跟齐王貌合神离，只余正妻的名分。你若为了谢茂川铺路，找她只怕起不到作用。”
玉容咬着下唇，不做回应。
她这副隐忍的模样，惹得萧翊文心尖儿揪了一下。
上一世，她为了谢茂川的仕途，曾做过不少努力。只不过那些努力，都在婚后数年才开始。
眼下她才刚刚新婚，怎地就如此急不可耐。
萧翊文满腹狐疑，却又心存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他继续试探：“齐王偏宠一位名叫傲霜的侍妾，那女子出身贫家，性情贪婪。你拿着银子找她办事，枕头风一吹，大约更便利些。”
齐王勾结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暗中卖官卖爵，知道的人并不多。
萧翊文：“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但有一句忠告，希望你能采纳。”
玉容：“哪一句？”
萧翊文语气微微顿住，深思熟虑之后，方道：“但凡靠妻子飞黄腾达的男人，一旦飞升，必然是要把妻子狠狠踩下去的。这世上太多负心汉，可女人们却不愿相信这样的现实。你们总是盲目自信，以为自己男人是个特例。”
玉容如醍醐灌顶，头脑现出一丝清明。
她愕然抬头望着萧翊文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为什么男人都要做负心汉？”
“因为事关男人的尊严。”
玉容被气笑了，“狗屁逻辑，男人的尊严难道教他们去做坏人？”
“男人的尊严，时刻提醒他们要做人上人。可跟他们一起从泥潭中爬出来的妻子，只会不断提醒他们，曾经的过往有多难堪。你觉得，男人能忍受这根刺，永远扎在眼睛里吗？”
玉容粉脸瞬时变得刷白。
曾经她怎么也想不通，谢茂川为什么在当权之后，第一个对玉家下手，会毫不犹豫置她于死地。
现在她懂了。
只要有玉家在，只要有她在，谢茂川永远是那个落魄卑微的读书人。
原来，这是男人的劣根性。
可是，天下男人都如此吗？
玉容挑眉望向萧翊文，玩味讥讽，挑衅十足：“八公子也是男人，你也会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背信弃义，恩将仇报吗？”
萧翊文一下子愣住。
他跟谢茂川绝非一路人。
只是自己刚才一时情急，拿天下男人做了比方。
他的沉默，分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挨骂也只好忍着。
玉容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双眸凌厉，神情坚定：“八公子请放心。我一定记住你的忠告，视男人为洪水猛兽，从今往后，只为自己和玉家而活。”
她抬手轻轻一推，把萧翊文胳膊拨开，从容开门往外走，却猛一下站定。
萧翊文越过她的身子往外看，不由得呼吸一滞。
谢茂川不知何时站在门外，也不知偷听了多少两人的谈话。
其他人酒酣耳热，说笑声不绝于耳。可三人之间却静默的只余彼此的心跳声。
谢茂川狐疑的目光，从玉容脸上移开，落在萧翊文脸上。
他想质问玉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可那些话在喉头滚了又滚，像他的人一样，又怯懦着缩了回去。
萧翊文，瑞王府的八公子，哪怕是个不受宠的庶子，也是他惹不起的人。
莫说两人一本正经，并无任何调笑神色，就算两人衣衫不整，自己也决不能在这万春楼里揭发奸情。
自己新婚，宴请同僚的喜酒刚刚下肚，决不能传出丑闻。
他暗暗握了握拳，强迫自己把心中怒火压下去，淡然调转视线，冷声道：“客人们都等你呢。”
他抬脚要走，却被玉容的话拦住。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走错了房门而已。”
谢茂川狐疑扭头看她，神色分明不相信。
萧翊文眼珠一转，俊脸上蕴着薄怒，咬牙切齿道：“打扰别人品尝美食的雅兴，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这便是你的教养吗？”
“一场误会而已，萧八公子未免太小气了，难怪得了状元郎都被一撸到底。”玉容轻飘飘回怼。
这番话何止在伤口上撒盐，简直是把对方的心生剖开，拽出来扔地上摩擦。
“你……”萧翊文怒不可遏，气得直喘粗气，扭头瞪一眼谢茂川，恶狠狠道：“探花郎，你夫人如此霸道，你如何看？”
“我……”谢茂川一时愣住，尴尬道：“我想都是误会，我替夫人给八公子赔罪。”
“算你识趣，还不快走。”
萧翊文气冲冲就要关门，只见玉容扭头，冷声道：“八公子莫张狂，劝你以后最好别走错路，也别认错人。否则死在谁手里，还不一定呢。”
哇，这句诅咒，太直白了吧。
要是出自男人之口，只怕会被这位公子哥当场捶爆脑袋。
谢茂川吓得咧嘴，偷眼打量谢茂川。
果不其然，他紧握的拳头，缓缓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