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帮乔氏
上一世,谢婉纭的命运实惨。
徐大公子看不起落魄的谢家,宠妾灭妻。小妾王氏先一步生下男丁,在后宅张狂无度。
她听说谢婉纭肚里怀的是男胎,生怕自己的儿子被压下去,暗中收买了家里的仆妇,偷偷在后花园的小石桥上淋了油脂。
谢婉纭每日晚饭后,都要到后花园散步消食,那日午后落了雨,傍晚时雨后初霁。
天光昏暗,她看不真切没留意脚下,过桥时脚下打滑,一屁股坐到坚硬的青石桥面上。
当时并无大碍,夜里便出了状况。
七个月的男婴胎死腹中,谢婉纭失血过多,大夫说她再不能生育。
小妾嘲笑,丈夫埋怨,她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没多久便香消玉殒。
她一死,乔氏彻底没了盼头,断崖式衰老,四十出头患上了情志病。
时哭时笑,疯疯癫癫,闹得谢府鸡犬不宁。
初冬时节,谢老太太做主,把乔氏送到乡下田庄,任由她自生自灭。
花珍见跟着她看不到希望,索性另择高枝,去了别人院里当差。
乔氏身边连个贴己的丫鬟都没有。
只有田庄里一个耳聋的老妇跟她作伴,饥一顿饱一顿,连温饱都难保证。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天降暴雪。
鞭炮声起伏,乔氏非说女儿来接她去看花灯,迷迷糊糊自己摸出了门。
万家灯火,阖家团圆。
乔氏身着单衣,孤身一人在雪地里走了一整夜。
第二日是大年初一,出门拜年的乡亲们发现她时,人早就冻死。
谢家派周连出面,草草埋葬了乔氏,连祖坟都没让她进。
乔氏一死,她的嫁妆和攒下的贴己,全都落入了谢茂川的口袋。
八千两,整整八千两。
谢茂川陡然而富,借机靠近寿王,最终成为寿王的鹰犬。
寿王,也就是藏在萧翊文身后,在他即将登上龙椅,在背后放冷箭的那位。
最终,寿王萧圭祺坐享其成,荣登九五,成了最后的赢家。
而谢茂川因为“从龙之功”,成了钦点的护国柱石,一品大员。
所以,要想阻止谢茂川升官,先得阻止他发财。
无论如何,乔氏不能死,大小姐谢婉纭也不能死。
上一世玉容跟这对母女并没什么交集,甚至都没见过谢婉纭。
生命最后一刻,当刺骨的湖水没过头顶那一刻,乔氏母女在她脑子里突然闪过。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和乔氏并无二致,都是被谢家吸干榨干,用自己和娘家为谢茂川做了垫脚石,助他飞黄腾达的女人。
这一世,玉容绝不能让谢茂川占一丁点便宜。
玉家的便宜不能占,乔家的便宜更不行。
施禅院,望着玉容主仆三人出了垂花门,江柳心从月亮门后闪身走了出来。
一路无话进了正房,来到谢老太太跟前,不等开口她先跪了下去。
“外祖母,我们母子三人,只怕在谢家再也没有立锥之地了。”
谢老太太放下茶盏,面露不悦:“有我和茂川替你做主,你踏实安稳待在谢家,没人敢对你指手画脚。”
“我知道外祖母疼我,可是……”
江柳心膝行几步,上前抓住谢老太太的衣角,仰脸可怜兮兮望着她。
“您疼我一时,护不了我们一世。表哥他已经有了正房夫人,又有萤灯给他生儿育女,现在哪儿还在意我们母子三人的死活。”
江柳心哭得花枝乱颤,惹得谢老太太直眼晕。
她叹了口气,抬眼望向窗外。
这个外孙女是她看着长大的,必然是疼爱有加。
江家给定下亲事,只等成年便要嫁出去,谁知这丫头暗中跟茂川勾搭到一起,珠胎暗结做下丑事。
两人齐刷刷跪倒在谢老太太面前,哭求应对之法。
手心手背都是肉,谢老太太失眠了好几个晚上,想出让她先假意嫁过去,却拒绝圆房的损招。
原以为是一招险棋,没想到姓莫的短命鬼新婚夜被急召回营,一去不归。
后面的事儿,无非示弱求得莫家怜悯,成功拿了放妻书,得了自由身。
纵然如此大费周章,谢老太太也不曾对那丫头说过一句重话。
这些年把她养在身边,悉心照顾她的两个儿子,无非是在谢家人面前表态,不允许他们轻视她贬低她。
可是,越是偏宠纵容,这丫头仿佛越是自私骄纵,现在动不动就哭,一张嘴必然是嫌弃茂川对她不好。
还要如何好?
以后给她名分和宠爱,为她的两个儿子谋求好前程,难道还不够吗?
茂川,金榜题名,那可是让谢氏宗族扬眉吐气的探花郎。
她虽跟莫家那个短命鬼没有夫妻之实,却有夫妻之名。
茂川堂堂探花郎,难道要娶一个二婚女做正妻吗?如那样,岂不是要被同僚取笑,被人戳断脊梁骨?
谢老太太突然有些后悔,早知今日,当初应该拆散他们的。
如果没有他们母子三人牵绊,茂川就能一心一意待玉容。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又有武安侯从旁提携,茂川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眼下柳心和她的两个儿子始终不安分,就像随时会爆开的炮弹,让人悬着心。
谢老太太拧眉,俯身看着江柳心的脸,干枯的手指在她不算青春的脸庞划过,重重叹了口气。
这口气像一把利剑,轻飘飘斩断了江柳心的希望。
“外祖母,难道……难道您也厌烦我们母子吗?柳心求您了,求您看在我那早逝母亲的份上,一定要帮帮我呀。”
她眼前浮起水雾,可怜巴巴盯着谢老太太那张沟壑横生的脸。
母亲是谢家独女,三十出头便得病去世了。老太太之所以疼她,全是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
江柳心知道,母亲是她手中唯一的底牌了。
“你母亲死了也有二十年了,我都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
谢老太太闭了闭眼,嘴唇开合,念了声阿弥陀佛。
江柳心茫然无措,跌坐在地上。
“瞧得出来,玉容是个纯良的姑娘,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接受你跟两个孩子的。你先不要乱想,好好陪着知闲和惟止读书。
等到时机成熟,我豁出去这张老脸,去求玉容给你名分。将来两个孩子记到她的名下,那就是嫡子。
女人啊,有了孩子就该以孩子的前途为重,他们未来有希望,你的日子才有盼头。”
依旧是这一套说辞,江柳心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可她等了十多年,到头来又等来了什么呢。
青春不再,前途无望,如耗子一般,只能躲藏在暗处过活。
直觉告诉她,这辈子她大约都等不到谢茂川兑现诺言的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