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想想真可笑。原本是她的男人，现在却有人来警告她不要再靠近，免得破坏别人婚姻。

    顾湘这天值班，见老人气色比往常要好，也挺高兴的。

    顾湘他们念高中的时候，徐杨在北京读大学。她其实对顾湘的印象挺好的，觉得这个女孩朴实又勤奋，给了孙东平很好的影响。

    顾湘去厨房给老人取来了文火煨着的鸡汤，老先生坐在沙发上就已经睡着了。显然今天是累坏了。

    顾湘冲她一笑，“你不用担心。我们当年既然已经分手了，那就不是恋人了。破坏别人婚姻这种事，我也是做不出来的。我和孙东平……我们两个都有点情绪需要整理一下。你是他姐姐，你该给他一点信心。”

    “也没什么打算。”顾湘淡淡地说，“大家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现在还是怎么过呀。”

    “谢谢。”顾湘微微一笑，“我很高兴。不过如果真的办酒，我还是不出席的好。”

    徐杨说：“我们都知道，当初的事，如果不是你放了手，东子他不会那么顺利地就出了国，他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前途。我们真的应该谢谢你。”

    那天是个阴雨天，钱老先生却显得精神很好。他先是出门去剧院听了戏，又去看望了一个老朋友，吃饭喝茶，天晚了才回来。

    徐杨无话可说，“这样说来，我倒是冒犯你了。”

    不然要是像徐杨这样厉害的人来刁难她，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的好。

    徐杨笑容僵硬了。

    顾湘不自在地欠了欠身。

    顾湘说：“徐小姐，我明白你来见我的意思。当年我和孙东平是一对恋人，被迫分散了。现在他已经另有新欢，我却再度出现。你担心我破坏这门婚事。”

    徐杨慎重地点了点头，“再次谢谢你。”

    “说是过年，还不如是开家庭大会。几个儿女都到了，变着法子要他重新分配家产。”保姆一脸不屑，又为老东家可惜，“有钱有什么用？老爷子一个人住旅馆，家里孩子没一个过问的。”

    钱老先生笑着点头，眼神幽幽地端详了顾湘一下，没头没尾地冒出了一句：“人生就像一首诗呀。看着漫长，概括起来，其实很短很简单。”

    “而且今天也玩了一整天，也该累了。”

    顾湘抬眼幽幽地看了她一下，“你是来送喜帖的吗？”

    她便省略去了客套，直接说：“你知道孙东平已经有未婚妻了吧？”

    “你只是关心孙东平罢了。”顾湘说，“请你相信，我并无意伤害任何人。”

    顾湘干笑了一下，抿了一口果汁，“现在是休息时间，不碍事的。”

    徐杨倒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其实并不好对付，吃惊之余，转头一想，怎么说也是在牢里混过的，早已不是当年纯洁胆小的小白兔了。

    好在孙家人虽然财大气粗，但是待人还是挺得体的。看不起她，却可以在表面上尊重她，彼此留一点面子。

    “一晃就过去那么多年了。”徐杨笑了一下，眼角已经有细纹了，“我听东子说找到你了，便想来见见你。本来这应该是孙东平的母亲应该做的事，不过干妈她人在加拿大。我长姊如母，就代替她一下了。”

    “已经吩咐厨房给您做了汤，您要喝不？”

    顾湘点头，“你是孙东平的干姐姐。你暑假放假回家，我见过你两次。”

    顾湘起身告辞。她一直走进电梯里，强装出来的镇定才土崩瓦解。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和徐杨这样强势的人对峙，她能维持那么从容淡定，已经花了全部的力气。

    钱老先生这次回来，感觉元气大伤。以前他虽老，却不显老态，每天都会衣着端正地喝茶看报听戏。现在他却终日无精打采，时常坐着就睡着了。医生来检查，说他血压有点高，建议他住院，他却不肯。

    徐杨问：“你还记得我吧？”

    顾湘摸了一下鬓角的碎发，说：“用不着谢我。我那么做，也不是牺牲我自己来成全他。”

    顾湘在卧室收拾衣柜，保姆乘着护士来给老人打针，悄悄溜过来找她说话。

    “毕竟把大事解决了呀。”顾湘放下手里的东西，帮着她一起给老人换鞋。

    年假过了后，钱老爷子又搬回了酒店。老人回来的时候脸色发紫，怒火旺盛，也不知道是谁惹得他生气了。

    保姆给他脱鞋子，一边低声对顾湘笑：“老人家这两天才算真的心情好了起来。”

    徐杨问：“那如今你们重逢了，有什么打算呢？”

    徐杨一下语塞，半晌才说：“将来办酒……当然也是欢迎你的。”

    “顾小姐，希望没有打搅你的工作。”

    徐杨往咖啡里丢了两块方糖，抬头看坐对面的女孩子。她努力想笑得温和亲切一点，无奈做铁娘子这么多年，面部已经生硬了，再和善看着都带着点咄咄逼人。

    徐杨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顾湘放好鞋子，起身去扶老人起来。她刚挽着他的手，老人的头失去支撑似地倒向了一边。

    缘分真是脆弱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