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我给我爸打了电话，要他派车来送你回家。”
“那个……不住院了，你们给弄架轮椅来，还有拐杖。”
“夏天热，就不包扎了。开了药给你拿回去，记得擦。”
“你？”顾湘觉得可笑，“我赌你这么大都没刷过碗洗过衣服，你会照顾什么人？我是怕到时候我还会更加麻烦。”
周围的世界一瞬间失去了声音。孙东平感觉到浑身血液都冲头顶流到了脚底。过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立刻狂奔过去。
事实当然是开不进去。所以孙东平只得先把轮椅拿下车放好，再把顾湘扶下来。他倒是想抱她下车的，不过顾湘死活不同意，说自己另外一只脚还是好的。
盒饭打翻了一地，这时候也顾不上了。孙东平抱起顾湘，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她下意识地拉住孙东平的袖子，“我没钱。”
去的是熟人开的医院，那急症室的小大夫也认识孙东平。这天午饭才吃了一半，就见孙少爷血迹斑斑地抱着一个人冲了进来，把他吓得都呛住了。
孙东平小心翼翼地帮她把左脚抽了出来，“好像是骨折了。”
孙东平脸色更难看了几分。顾湘听明白了，倒笑了起来。不过她前胸有软组织挫伤，一笑就牵扯到伤处，疼得很，也让这个笑容惨淡收场。
中午十一点一过，饭店就进入最红火的阶段。顾湘接到单子，提着一大袋子盒饭就往外走。
顾湘受了点惊吓，直到医生说她是小腿骨折，要给她正骨打石膏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摩托车撞了。
顾湘气得差点把抹布甩在他的脸上。哪个女孩子不爱干净？这样的活，拿给他大少爷去做，不消半日他都要逃跑了。
孙东平来的头一天就把顾湘的头发和衣服批评了个彻底，笑话她道：“你现在这样就像捡垃圾的外来人，那些写字楼的保安怎么会放你进去？”
顾湘便讥讽他：“喝那么多水，也不嫌跑厕所麻烦。”
孙东平看她气得那样，觉得好玩极了，从此以后三天两头都要过来坐坐。他瞧不起这里的饭菜，只肯点一杯饮料喝。顾湘比较闲的时候，他就找她说话；顾湘忙的时候，他就自己打游戏机。
“看看有什么后遗症啊。”孙东平理直气壮，“万一你有脑震荡……”
她的左脚卡在摩托车底下，一动就钻心得疼，估计是受伤了。胸口也被撞了一下，现在呼吸都还有点闷。
等到顾湘腿上打好了石膏，坐着轮椅被孙东平推了出来，已经有一辆车停在医院门口等着接他们了。
孙东平脸一下红了。小护士拉了小大夫一把，两人悄悄往外溜。
“不远，就在盛发大厦。”顾湘对孙东平说，“还有，以后你要没事，就不要来这里了。小店又乱又脏，不是你这种人呆的。而且，你老是妨碍到我的工作。”
孙东平笑道：“谁会拒绝自己送上门来的东西？”
顾湘愁眉苦脸，“太麻烦了。一来我家没钱，二来，我外婆这么大年纪了，让她跑来照顾我，我怎么忍心？”
“那内出血呢？”
最后是小大夫来做了决定。他看孙东平的脸色行事，让顾湘住院两天。
“不用她老人家来照顾你呀。”孙东平自信满满，“我就可以照顾你嘛。”
顾湘只觉得一盆冷水泼在头上。
“怎么可能！”
小伙子模样帅，嘴巴又甜，店里其他打工的女孩子很喜欢他，总围着他打转。孙东平点一杯果汁，总能免费续上三、四杯。
“没事的！”孙东平安慰她，“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小护士过来帮她把身上其他地方的皮肉上都处理了一下。大都是小伤口，只有右手肘在地上狠狠蹭了一下，脱了一大块皮，鲜血淋漓，还怪吓人的。
“为什么？”顾湘反对，“我现在很好，根本没必要住院。”
“你担心这个做什么？”孙东平吼她。
顾湘意识还很清醒，被孙东平扶起来的时候，疼得哼哼。这个男生力气也太大了，没断的骨头都快被他弄断了。
“远吗？”孙东平又问。
“是啊。”小大夫说，“孙少在我们这里专门有个赊账的户头……”
顾湘懒得和他纠缠，踩着单车走了。孙东平在她身后大声喊骑慢点，当心车——话音未落，一辆摩托车从斜里开了出来，一下将顾湘连人带车撞倒在地上。
“送外卖!”顾湘没好气。
孙东平追过来问：“你要去哪？”
这是孙东平第一次来顾湘家。这一片都是私人自建楼，窄而高是楼群的特色，密密麻麻的楼房拥挤在一起，难得看到一方蓝天。顾湘家还算好的了，只有三层，因为是老房子，所以还有个公共的小院子。
“我又没被撞到脑袋！”
顾湘看着那辆庞然大物，失笑，“还真不知道开得进我家的巷子不。”
孙东平问：“要不要留院观察两天？”
“站住！”孙东平一声令下，两人又缩着脖子站了回来。
孙东平和小护士都很无语地看着他。小大夫急忙抹干净嘴角的饭粒，去给顾湘看伤。
“怎么了？有人追杀？”
孙东平不以为然，“店又不是你开的，你准我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