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大哥。”梓儿轻轻把一面披风搭在石越肩上，一面轻声说道：“外面风大，还是进屋吧。小心感了风寒。”

    石越用披风把她裹入怀里，接过她手中的那本书，赫然竟是欧几里德的《论音乐》！

    “不是，是我哥放在铁琴楼里的。我见阿旺喜欢，就送给她了。她说见到了，可以多少联想到家乡，一面又译成中华文字给我看，你看这里是她译的。”韩梓儿仰起小脸，轻声答道。她眼中能看到石越脸上惊喜、兴奋的神色，她委实是不能明白，一本根本看不懂的小书，为什么会值得石越这么兴奋。

    “我昨晚看这本书，太深奥难懂了，结果睡着了，是方才突然醒来的。”梓儿略带娇羞地掩饰着。

    一面向皇帝说明情况，一面在杭州大小州县的照壁中贴满告示，如果一切顺利，那么至少目前的难题就可以解决了，接下来要思考的问题是什么呢？把这些钱粮用到哪些工程中才是最好的呢？水利也是一门学问，沈括远在京师，自己看来只能依赖地方上的人物，也许把那些老农叫来，一起商议一个对策，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而这之后呢？这之后我在杭州又应当做些什么？

    “没错，就是这样！百年翻译运动，我可以翻译，加速交流！”石越兴奋得有点语无伦次。他紧紧抱着韩梓儿，使劲地在她小脸上亲着，一面大声说些韩梓儿根本听不懂的话语。

    石越又沉浸在对未来的思索中……

    虽然知道这件事最后的通过，不免还要得到彭简和张商英等人的同意，但是石越以宝文阁直学士的身份，身兼漕司、仓司之职，牧守杭州，虽然在围绕着中书政事堂的竞争中，看起来并不那么顺畅，但是到了地方上，却是十足的威势压人。地方官吏若没有铁硬的后台，谁又敢和石越争短长？

    “妹子，你还没有睡？”石越吃惊地望着妻子。

    “这本书是哪里来的？”石越吃惊地问道，“是阿旺带来的吗？”

    “妹子，你真是我的福星。”石越又狠狠地亲了梓儿一口，抬起头来，对着东边太阳将升时炫红的天空，高声说道：“这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我要亲手开始中国的百年翻译运动！这件事情一旦开始，历史前进的方向，就会彻底改变。我接下来的使命，就是保护她渡过最脆弱的萌芽状态！”

    果然不过几日之内，不单张商英毫不迟疑地同意，连彭简也爽快地答应布署。他这时哪里敢去得罪石越半句，虽然对石越如此专断独行，心里颇为不快，但是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和自己的乌纱帽过不去，委实没有必要。

    让司马梦求看过之后，石越便吩咐侍剑用火漆封好写好的奏章，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天已微亮，几只蜡烛，都快燃到了尽头。司马梦求告了退，回房小憩，石越吩咐完侍剑盖好印信，安排差人送往京师，自己这才起身，走到走廊之中，享受拂晓的清风。

    “我能带来的东西有多少？但是如果我提前把希腊、罗马、阿拉伯的文化引入中国，让他们在中国交流碰撞，中国不乏有智慧之人，这岂不比我在那里写什么‘石学七书’要好得多？”石越心里早已经沸腾开了！

    韩梓儿依偎在石越怀中，如石越那么伟大的理想，实非她所能理解，但是她却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依偎的这个男子那颗心脏跳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