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陛下,清河郡主德识兼备,才貌双全,怎么会配不上微臣!是微臣高攀不上罢了。”
“在金明池卿不是与她一道去见过清河的吗?”赵顼自以为得计,笑嘻嘻地取笑石越。
赵顼却以为他在假撇清,笑着挥挥手,说道:“行了,不管你们认不认识。总之朕的翰林学士不能不成家,清河还是王家娘子,卿必须给朕选一个。”
石越暗暗叫苦,道:“误会,误会!请陛下明察。”
“王丞相家?二娘子?”石越顿时大吃一惊,不由呆了一下,他偷眼看看赵顼,实在猜想不透皇帝怎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奇想。只是看皇帝一脸的兴致勃勃,显然没留意到自己老大的不情愿——他连见过面的清河都不愿意娶,何况见都没有见过的王安石家的小娘子,更不会想到那就是他已经见过两次的王昉。
赵顼将脸一沉,道:“那卿如何送琴给清河?琴瑟琴瑟,卿是读书之人,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他今日心情特好,故意捉弄石越。
“一派胡言,莫非卿心中另有佳人?”赵顼一面说一面在肚子窃笑,他以为石越定是喜欢王安石的女儿,所以才不愿意配郡主。
“这……”石越略一迟疑,就听赵顼哈哈笑道:“那便如卿所愿,朕将王丞相家的二娘子赐婚于卿,如何?”
石越吃了一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当下一五一十,将三月初一游金明池的事情大略和皇帝说了一遍。
“便是那贫素之家,也要讲个门当户对,何况卿是朝廷大臣。桑家若对卿有恩,自有报答之法,朕可以替你赐桑家祖上三代官职。若说卿的妻室,还得娶名门望族之女。”赵顼其实是对桑充国的好感有限得很,加上一意想把王安石的女儿嫁给石越,因此竟是竭力反对。
石越闻听此言,不由好笑,暗道:“难不成今日真是我姻缘星动,在家里有说媒,皇帝召见,还是说媒。”口里却说道:“陛下,微臣何德何能,怎么配得上清河郡主?臣不敢奉诏。”
石越知道皇帝不肯相信,当下细细说道:“就是今天上午定的,臣不敢欺君,男家的媒人是苏辙,女家的媒人是程颢,说的是桑俞楚之女,桑充国之妹。”这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也再容不得他思前想后地犹豫不决,否则遗恨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钟表?技术学校?”赵顼不料问出这些事情来了,他不置可否地一笑,也没怎么太注意,“爱卿现在是石学士了,至今尚未婚配,朕以为不太妥当。朕想加清河郡主公主之名,下嫁卿家……”
“啊?”赵顼怔住了。
事既至此,石越也只有暗暗叫苦的份儿,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绝,忽然记起家里还有个程颢在提亲,自己虽然至今还是未能够确定自己对桑梓儿的感情究竟算是什么,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称得上非常愉快的,一些日子不见,总会想念。而梓儿眼下虽然年纪还小,自己却可以耐心等她长大,总比娶一个高高在上的郡主回来要好:若娶了清河,每日请安服侍自不必说,还要忍受那个无法无天的柔嘉县主天天来串门——自己是有大抱负的人,这样不知道会有多不方便;而那位王家姑娘就更不用提了,单想想那个性格,就足够令自己心生畏惧,而她的父亲,则是那个自己无时不刻不在算计的王安石……而且,给梓儿提亲的程颢还等在自己家里,想必梓儿也正忐忑不安地在家里等消息,若等到的是自己答应了另外的婚事,那她又情何以堪?他想到此处,再不犹豫,对赵顼说道:“陛下,不敢相瞒,臣已有婚姻之约了。”
“桑充国之妹?桑俞楚?不是个商人吗?”赵顼这次脸真的沉下来了,“不行,桑家是商人之家,如何配得上卿家?今天早上说定的,那就一定还不曾下文定。卿还得在清河和王家娘子之间选。”
“朕知道得很清楚,还要明察什么?清河有什么配不上你吗?”
石越甫一进宫,赵顼就沉着脸,劈头问道:“石卿,三月初一,卿做了何事?”
石越脑中电光一闪,这才明白那个王昉便是王安石的小女儿,心里暗道:“我要娶了她回家,那真是前世修来的——不知道要有多少架吵。”心急之下,连忙澄清道:“臣并不知那是王丞相府上的千金,而且王姑娘是跟王家二公子一起出游,和臣毫无关系。”
石越笑道:“谢陛下恩典。陛下赐桑家祖上三代官职,桑俞楚自然没有市籍了,臣与桑家的婚姻,也不算门不当户不对了。”
“陛下,桑家对臣,实有救济之恩。若说起来,臣在世间并无亲属,桑家倒是臣之亲人一般,臣焉敢嫌弃门户,做此负义之事?”石越开始抬出大道理来了。
赵顼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你个石越,算计到朕头上来了。朕小气这功名爵赏着呢。这么着,此事先不要定下来,等殿试完了之后,国家要赏赐熙河有功将士臣工,两件事一完,再定卿家的婚事。卿回去好好想想,看样子朕要找个好媒人才成了,总之桑家门不当户不对,那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