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陈绎一向被人认为是新党，和王安石关系密切，但是实际上却既不是衙内派，也不是吕派，陈绎一向以能平冤案、能断大案出名，是皇上亲口嘉叹断案不避权贵的强项令。这次被任命为权知开封府，可以说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皇上是想借他的令名来堵住众人之嘴，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潘照临一边落子一边侃侃而谈，他说的“衙内派”即是指王雱派。

    “唐甘南来信，说一切妥当，苏轼也报了平安。公子尽管放心。”

    虽然赵顼决心召回王安石，但是催王安石视事的诏书却全部被王安石给退了回来。

    虽然各方面都希望通过自己的人选来得到一个有利于自己的判决，但是最后的任命却不是双方推荐的任何一人，而是以陈绎权知开封府，审理白水潭之案。

    “还能是谁？只有王珪这个老狐狸。他揣摸上意，既不敢得罪王安石，又不敢得罪公子，便出了这么个主意。”潘照临笑道，“不过也好，公子可以去安慰桑家，长卿不久就可以出狱了。”

    潘照临平静地点了点头，好像他说的是去隔壁酒家打壶酒一样：“我们应当在桑唐两家中安插一些人手，以便于控制。另外，桑家小姐快到出阁的年纪了，她和公子情投意合，不如我去帮公子说亲，桑家断无不允之理。”

    “唐甘南说正在办，今年桑家和唐家的棉布生意赚了一大笔钱，再加上在两浙等三路办钱庄的收入，现在两家在全国都称得上是巨富之家了。海外贸易本来利润就高得惊人，现在他们财力足够，自然也会宽出手来支持。”潘照临微微停顿，迟疑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公子，有件事你还得注意……”

    月底，司天监灵台郎亢瑛上书：“天久阴，乃大狱久拖未决之象；星失度，主中书无相，朝政紊乱，请陛下早下决断。”

    潘照临似笑非笑地看了石越一眼，不再说这个话题，又道：“沈括说后天是兵器研究院第一次试验新的炼钢法，公子要不要去看？”

    “你说什么？你要我娶梓儿拉拢桑家？”石越压低了嗓子吼道，狠狠地盯着潘照临。现在他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有奥贝斯坦类型的人物存在了。

    “也只好如是想了，总比李定要好。”石越自我安慰道，“潜光兄，你说是谁举荐的陈绎？如果只是圣心决断，皇上决不能同时驳了中书和枢密的面子。”

    这道奏章立即成为了朝野关注的焦点，利用天象来敦促皇帝早日解决当时乱得一塌糊涂的朝局，正是各方面都盼望的，这两件事久拖不决，不符合任何一方的利益。赵顼把这道奏章发到中书省和枢密院的当天，冯京和文彦博就各自拜章，以为白水潭之案，不宜久拖，二人一齐推荐范纯仁权知开封府，审理此案；而曾布、王雱等人则推荐李定。

    石越愕然望着潘照临，道：“算计桑唐两家？”

    王安石不仅仅是因为他心里还在犹疑不断，也是因为这个时候的政治气氛，不适合他回到相位上。白水潭之案未决，请皇帝罢免王安石的奏章没有被批驳下去，就证明皇帝的态度依然不够明朗，王安石这时是断然不会返回中书省的。

    “你闭嘴！我才不要因为这样恶心的原因结婚。”石越翻身上马，恶狠狠地说道。

    石越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事？”

    这道任命传来的时候，石越正和潘照临下棋，结果一着子落下，紧了自己一口气。

    “桑唐两家现在财力越来越大，虽然说两家和公子荣辱相关，但是我担心总有一天他们会脱出我们的掌握，特别是将来公子难免要他们花大钱做一些无利可图的事情，所以我以为应当早做打算。”潘照临压低声音说道。

    “等我回来再说吧。”石越抽了一下马，带着侍剑扬长而去。

    “何以见得？”

    “范纯仁得罪王安石不浅，名望虽高，终是难以复用，但一时却又找不出更好的人选来推荐，毕竟权知开封府，是需要待制以上的资历才行。陈绎虽然是新党，不过平时行事，在公事上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而且资历与威望，都是恰到好处。公子不必太担心，我以为陈绎断案，我们虽然不会有最好的结果，也不会太差。至少桑公子我敢担保无事。”潘照临胸有成竹地说道。

    潘照临淡淡笑道：“公子，不必如此担心，陈绎主审此案，正足以表明皇上的心迹。”

    潘照临直视石越的目光，淡然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公子和桑小姐非常相配，用婚姻来巩固彼此的关系，有何不可？我以为桑家也是非常希望的。”

    “我这就过去，桑夫人急得人都快垮了，这次总算有个准信了。杭州那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石越一面吩咐侍剑备马。

    石越苦笑道：“我们好不容易通过沈括说服郎亢瑛，得到这次机会。本以为中书枢密一齐推荐范纯仁，皇上绝无可能驳回，现在陈绎上任，又不知道要增加多少变数了。”

    “海外船行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