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石越微微一笑,此时他已知曾布来意,当下笑道:“本朝之冗兵、冗官、冗费,有识之士,无不知之,自当以此三者为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吏治,亦未可轻易。”说完凝眸注视曾布的反应。
曾布摆摆手笑道:“无妨,唐公子说的也是不错的。奸人自古皆有,不过以王相公之明,他用的人,断不会有奸邪之辈。况且朝廷还有监察御史……”
“子明,王相公的才学,实可与孟子相俦,当今皇上又是英明之主,与王相公君臣相得,千古以来,唯刘先主之遇孔明可以相比。”曾布说得兴起,竟直呼石越的表字,倒似相熟朋友一般,一面又向众人说起王安石的学识——王安石治《老子》和《孟子》,本是当时有名的大儒,学问自然非比寻常,因此曾布说到精妙之处,颇让众人赞叹不已,只有石越这个现代人,对这些却天生免疫。
“《论语正义》在下已经拜读,十分钦佩。请恕在下冒昧,不知足下以为如今国事如何?”桑府后花园水榭之上,石越和略显瘦小的曾布把酒论政,桑充国等人则在一旁作陪。酒过三巡之后,曾布开始投石问路。
石越怔道:“恕在下孤陋寡闻,还请大人明示。”
“毅夫,如何可以以偏概全?”石越不料唐棣如此直言不讳,怕他因言惹祸,连忙出言制止。
“在下却听说,治国需得贤臣,如若地方守吏与各部监官员不贤,虽有良法亦不能行。”
“诚如王相公《本朝百年无事札子》所说,现今大宋,隐患重重,若励精图治,则是贤臣良佐大有为之日,非守成之时也。”石越不假思索地回道,措辞却十分谨慎。
石越不过是抱着试探的目的,自然不去与他争论,不置可否地一笑,反问道:“曾大人,难道吏治的问题也可以用理财来解决吗?”
“王相公派遣四十多个提举官察行天下,地方官岂敢执行不力?”曾布洋洋得意地说道。
“吏治之事,省官益俸养廉,祖宗之法甚佳,只须依法而行,并无大碍。”曾布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石越心中不自禁地苦笑:靠四十个人就可以解决执行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吗?只是自古以来,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他与曾布相交未深,便不敢以肺腑相托,只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
“那么以石公子之见,若要励精图治,当以何事为急务?”
唐棣性格耿直,却忍不住冷言问道:“曾大人,这四十余人若是有一二奸邪之人,与地方奸吏上下其手,那么一路百姓,岂不要遭殃了吗?况且学生在江湖市井之中,也听闻地方官吏专以苛刻为急务,只怕有违王相公本意……”
“不错,不过这个问题王相公却早已解决。”曾布面有得色。
曾布果然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公子的话虽然有理,却还没有找到真正的关键所在,若依下官之见,则其关键只在理财。”——这分明便是王安石的论调,“国家不可以无兵无官,若有善于理财之人,那么充足的财政收入足以解决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