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色笔记本
次日。
一座酒店大楼的豪华套房中，整间房的气势压抑而又沉闷。
“你是说，黎鹿昨天和你一起执行任务，回家后就失踪了？”一名金发男人神色平静，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气质儒雅成熟。
“对，昨晚摆渡人和神明契约者同时出现引发的异象太大了，我怀疑那小子偷偷跑去了现场。”一个黑眼圈浓重的少年神情悲伤，声音低哑。
“毕竟一直以来他对什么都很好奇。”
“难道是碰上‘厄’了吗？”金发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总之，黎鹿的失踪原因还没有查明，先不要告诉他父母。”
“好。”
金发男人窝在老板椅中，不断揉着阵阵发痛的太阳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蓝原你现在在执行任务吗？”
“没有。”
“马上过来，黎鹿失踪了，我需要你【因果】的能力。”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好。”
方妈站在厨房里，忙活着要带到医院的午饭。
叮当——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拿起手机，瞟了眼屏幕顶弹出的新闻消息，瞳孔猛地一缩。
昨晚，吴城第一人民医院病房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件，出现了5名死者，凶手为医院内的护士，至今下落不明。
目前，吴城公安局发布全市通缉
看着通缉信息上那张即便打着码，但依旧熟悉的脸，方妈嘴唇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不对，不对，这不是负责阿野病房的那个护士吗？！
她家阿野现在怎么样了？？？
方妈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她颤抖着手，翻看着后面的死者名单。
不，阿野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
方妈不停地念叨着，强行镇定了下来，直到看见死者名单里，并没有出现方野的名字，她浑身一松，神情顿时舒缓了不少。
太好了，果然，我就知道我们家阿野一定不会有事的。
方妈像是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走进方野的房间窸窸窣窣地翻找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书，能给阿野带过去看看，免得他无聊。”
“不过，就算阿野翻不了，我这个当妈的也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念给他听。”
方妈絮絮叨叨，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突然一个黑色笔记本，从书架的夹缝中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我家阿野什么时候还有写日记的习惯了？”她疑惑地翻开笔记本，心中一震。
确诊的第一个月。
——神啊，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确诊的第三个月。
——神，我真的好痛苦，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吗？
确诊的第九个月。
——你放弃我了对吧？
除了第一张愈发潦草的字迹，笔记本之后所有的页面，都被黑色水笔密密麻麻地涂满，缭乱的线条组成了一团团乱麻，看上去更像一只只空洞的瞳孔。
“妈，你在干什么？”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方妈浑身一颤，手中的笔记本和手机吓得同时掉落在地。
“你这孩子！吓我一跳！”她慌张地把笔记本塞回书架，转头看去。
“你又忘记关门了。”
“哦，我刚准备出门呢。”
方野看着方妈欲盖弥彰的动作，神情顿时无奈。“妈，你怎么偷偷翻我书架啊，你不知道这算偷窥隐私吗？”
“我没有！妈只是怕你无聊想给你带几本书过去！”方妈慌张地摆摆手。
“等！等等！！！阿野？你怎么在这里？”她逐渐震惊，看着面色平静的方野，“不对，你怎么能走路了，轮椅呢？？？”
“我痊愈了。”方野笑了笑。
“什什么！”方妈张大了嘴，头脑风暴了好一阵，愣是没想起有哪个渐冻症患者痊愈的病例，但应该也是有的吧？
算了，回去再问问医生吧。
她急切地冲到方野面前，抓着他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
“走两步给我看看。”
“抬抬手给我看看。”
方野无奈地在客厅表演了好几圈，才坐回沙发。
“等等！”
“怎么了？”
“我刚刚看到新闻说，医院昨晚发生了杀人事件，凶手是那个护士，到底怎么回事？？是假新闻吗？”方妈神情急切。
“是真的。”
“那那你？”
“昨晚，我正好发现自己痊愈了，所以在顶楼透气呢。”方野编了一个蹩脚的谎话，不过好在方妈在不断的信息冲击中，也没发现什么。
方妈如释重负地靠回沙发上，双手作揖。“太好了，我们家孩子真是吉人天相，一定是有神明在眷顾我们！”
方野默然。
“不过，你是怎么出院的，没有医生护士拦着你吗？”方妈困惑地望向方野。
“医院都乱成一锅粥了，一堆家属都在门外闹着，哪还有空管得上我，我按照流程办理了出院手续就回来了。”方野耸了耸肩，看着这个老旧但整洁明亮的小家，恍如隔世。
整墙的大红色奖状有的都翻起了角，一柜子书籍和奖杯显然被经常打理，没有落上一点灰尘。
灶台上的老式高压锅呼噜噜地转动，冒出的白色雾气在厨房蒸腾，只不过，掺杂了一丝煳味。
“妈，别先急着问我了，厨房里的菜烧焦了。”
“哎呀！”方妈惊呼一声，急忙冲进厨房。
方野也随之吃上了一年后在家的第一顿晚饭，只不过有点苦。
“妈，我去洗个澡，家里有热水吗？”
“有的，有的。”看着方野走进浴室的身影，方妈这才背过身，偷偷抹了把眼泪。
这一年，对于她们母子俩来说，仿佛一场漫长的噩梦。
所幸，这个梦醒了。
洗完澡后，方野躺在床上，依旧能看到，窗外那扇没有任何变化的巨大黑门。
或许，从第一次做那个梦开始，他的人生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现在，方野也没认为那个女人是所谓的神明，通过那个护士怪物的反应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如此诡异的力量，即便方野才堪堪掌握，他的视力，听力，精神力，都在短时间内获得了至少三倍的增长。
他能感受到，除了自己肉体上的改变，连他的灵魂都实质化一般，自背后的那道暗纹涌出，化作了奇怪的力量，在他的全身流动。
虽然这股微小的力量他说不明也道不清，但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摆渡人吗？
方野摘下了眼眸上的黑色美瞳，凝视着镜子里自己那双赤红十字双瞳，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去。
今晚，他睡得不太好。
直到醒来，他才得知了一个算不上是好消息的消息和一个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