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只为睹佳人惊鸿
戏台角落的红色帷幕拉开，一行人踢腿向前，所有人出场的动作都大不相同。
最后一字站开，分别亮相！
“生！”
“旦！”
“净！”
“末！”
“丑！”
随着最后一人说完，又接上一句对联！
“文丑武丑，哏逗调说台上戏，”
“老生小生，怒哀喜乐世间情！”
这一行人介绍完之后便定在原地，台下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四处寻找了起来。
“沈默呢？这些人里没有沈默呀！”
有人突然喊道。
“在这！沈默在这！”
观众顺着那人的手指方向看去。
在戏台的帷幕之后又走出一人，身着藏青色长袍，面画小生的脸谱，怀抱一架古筝。
缓缓走向戏台靠近观众的角落。
他将古筝摆好之后，调整了一下话筒的位置，深深呼吸。
沈默并没有看向台下观众，而是看着台上的众人。
这些人年纪都不算小了，都是在这小小的戏台之上奉献了半辈子的人。
坐在这戏台一角，感受着他们的一生，沈默缓缓拨动了琴弦。
随着琴声响起，沈默也开口清唱起了这首前世颇为流行的曲目，虽然不是最好的戏腔歌曲，但是此时却是最合适的。
——《难却》！
沈默声音婉转，像是一个说书人在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回眸舞尽痴人梦~”
略微沙哑的戏腔唱法，声音低沉，有些压抑！
“待上浓妆好戏开场”
“台上悲欢皆我独吟唱”
“翩若浮云着霓裳”
“落幕鬓边皆染霜”
…
歌词缓缓唱出。
有着气息技巧的加持，沈默基本上不会有缺失气息的机会。
不自觉的就会用上偷气的技巧。
声线极其平稳，声音宛转悠扬，但是一股悲伤之意却止不住的涌起。
这股悲伤之情在众人身边回荡着。
在场之人都不由的生出了无名的悲伤。
原本大家还在台下有说有笑的。
但是现在却止住了闲聊，愣愣的看着台上的沈默。
以及正在进行无声表演的角色们。
他们不明白！
这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歌词而已。
只是古筝拨动的声音而已。
为何自己会如此悲伤！
看着台上戏曲演员的演绎，他们渐渐的感觉自己看懂了！
他们看到了一个正在被吞噬的文化，一个逐渐消散的文化！
那个文化在苦苦挣扎着。
但是没有人看到。
这种悲伤是从血脉之中泛出的。
那是一种早已看透但是却无力回天的悲伤。
台上的戏子们也都听懂了。
这是在唱他们。
他一个大明星，他还这么年轻！
居然没有一点点的桀骜之气。
他愿意为华国的古典文化发声，愿意穿上这厚厚的戏服。
在那英俊的脸上画上浓厚的油彩，在戏台之上歌唱。
后台的小班主听着沈默的歌曲，脸上露出了笑容。
但是泪水却从眼角缓缓流出。
止不住的流着。
听着沈默口中唱出的歌曲。
思绪早已穿越了时空，回到小时候。
自己就坐在后台的小板凳上，看着叔叔阿姨们相互的在脸上画着脸谱。
“丹青如画”
“戏幕开戏幕落”
“低眉将水袖轻弄”
“台下看官攒动”
“只为睹佳人惊鸿”
“细把眉眼描摹”
“额间点朱砂的红”
“腰如细柳扶风”
“几回眸舞尽痴人梦”
小班主的眼前又出现了儿时的盛况！
那时的戏曲还没有彻底的落幕。
那时的电视还没有普及开来。
人们的娱乐项目还不是很多，来戏台看戏就是为数不多的娱乐了。
“待上浓妆好戏开场”
“台上悲欢皆我独吟唱”
“翩若浮云着霓裳”
“落幕鬓边皆染霜”
但是春去秋来，时间缓缓流逝，小班主眼前的戏班愈来愈清冷。
那时花容月貌的阿姨们已经逐渐上了年纪。
但是根本没有年轻人还愿意继续学习戏曲了。
只是因为不赚钱！
没错，不赚钱！
科技爆炸，国家在飞速前进，但是它落下了它的文化！
所有的东西都在发展，但是戏曲就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成为了所谓的封建糟粕，被历史的车轮碾进了泥水当中。
“丹青如画身轻如纱”
“台上风光台下诉断肠”
“难却数十载满袖盈暗香”
眼看着戏班就要撑不下去了，自己这一角传承也要湮灭。
谁又能想到现在这些戏台之上的人们，在以前也都是——角！
在小班主回忆之时，舞台之上的戏子们早已是在强忍着了。
泪水就在眼眶，但是他们现在在台上，他们不能流泪！
他们回想着自己的心路历程。
他们为了唱戏从小吃苦练技能。
但是却没有丝毫怨言，他们不能换个轻松的工作吗？
他们可以！
但是这戏园怎么办！
这可是国粹啊！
总不能断在他们手里吧！
要知道。
就算是倭寇入侵的年代，为了消灭他们倭戏的竞争对手。
华国土地之上的戏园都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就算是这样，戏曲还是传承了下来。
没道理都已经到了和平年代还能断了传承！
多少次他们早已开唱，但是台下却只有寥寥数人。
但是他们不能停。
这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戏已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
就算是台下空无一人，这场戏都一定会唱完！
渐渐的，他们终于控住不住自己的泪水。
滚滚泪珠划下，混合着油彩，滴落到戏台之上。
“戏幕开戏幕落”
“低眉将水袖轻弄”
配合着沈默的歌词，旦角将手中水袖甩起。
一时间水袖漫天飘动。
“台下看官攒动”
“只为睹佳人惊鸿”
“……”
一个孩子坐在父亲的脖子上看着台上漫天飘动的水袖问着父亲。
“真好看！爸爸，爸爸这个叫什么啊！”
孩子父亲一阵语塞。
他对于戏曲是真的没有了解过。
别看他年纪不小了，但是他小时候已经有了黑白电视了。
他们当时的娱乐活动，就是每天围在电视机前。
哪里了解过戏曲。
就在他尴尬之时，身边一个女声传出。
“小朋友，这个叫做水袖哦！戏曲当中旦角的服饰道具！”
家长闻声就像回头道谢，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那人居然是——杨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