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是假的
六个人的父母分别被警局的警察们带到不同的接待室。
这个指令是凌雀通知下达的，凌雀觉得这一个寝室里肯定有那个害死其他三个人的凶手。
也不仅仅是因为侯丰在审讯时的不老实、不完全说实话的行为，更是因为这桩案子哪哪都透着一股子古怪氛围。
他仔细看过三花给他发来的那栋废弃大楼周围从一周前一直到案发后的监控录像。
没有任何人进入后就再也没出来过的情况。
监控由三花以及其他电脑技术人员鉴定过，没有改动的痕迹。所以，从监控上看，那六个人进去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出过，所以凶手肯定就在活下来的三个人之中，当然，也并不排除死去的人中就没有凶手的可能。
而且，凶手又是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如果说，只是因为考研的话，可能性有是有，但是看起来不算太大。
凌雀能够听出来，侯丰和包与星在说起几个兄弟感情好的时候并不似做伪，而是带着真情实感，真真切切的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的。
但是关系既然这么好……又为什么要痛下杀手？
不知不觉间，凌雀已经走到了侯丰家长所在接待室的门前。陆执正站在他身边，低声同他说：“三花和肖黄去询问乐为的父母，小程小羽去问申昊博的父母，泉姐英姐去问晁济的家人，剩下的三个人一个你觉得可疑的、一个在现场受伤了的、还有一个正在咱们审讯室的，都是咱们俩审，你想先去哪个？”
凌雀毫不犹豫：“去杜敏才家长那里。”
陆执眉眼一弯，带着凌雀转头走向另一个方向的接待室，全然不管他们是不是已经走到了侯丰父母所在的接待室的门前：“和我想的一样，如果问完他父母，确保他真的没问题，我们就至少可以少费心思调查一个了。”
凌雀跟着他走，推开门，里面的夫妻两个正在哭泣，，还有一个警察在安慰两个人。
里面的警察见到两人，立即拍拍夫妻二人的肩，将门口的两个人指给他们看：“叔叔阿姨，看见那两位警察同志了吗？他们俩是我们警队的队长和副队长，只要您二位认认真真，完全真实的回答他们的问题，他们就一定会还给您儿子清白的，您就放心吧！从这两位警察同志手下经过的案子，就从来没有过差评！”
凌雀陆执：“……”
从来没有过差评，是因为想给差评的人都进了监狱了对吗……
听到那名警察这样说门口的两个警察，夫妻俩立即抹着眼泪站起来对凌雀和陆执鞠躬，甚至还想要下跪：“警察同志啊，求求你们放过我儿子吧……他真的是好人的呀！”
凌雀和陆执被这老两口吓了一跳，让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跪他们，可是折寿了不是！两人赶紧上前两步，趁着他们俩还没彻底跪下去就将他们扶起来坐到沙发上。
陆执无奈道：“叔叔阿姨，您二位的儿子没事。放心吧，他就是受了点惊吓，很快就会好的，我们叫您二位来，主要就是想问问平常杜敏才在家里的时候的情况。”
提起这个，老两口立即表示知无不言：“是这样的警察同志，我们家里因为是农村，所以一般小才放假回家后都会帮着我们收稻子，特别勤快，还有会帮着我们做家务，特别孝顺！他什么坏事都不敢干的呀！上回家里进了老鼠，让他赶出去他都不敢，最后还是叫了隔壁邻居家的老猫来帮忙……事后小才还给那只猫买了个叫什么……小条？还有一大罐肉罐头哩！……”
“那有没有和你们抱怨过有关他室友的事呢？”
“那没有。”老两口斩钉截铁，“我们经常能听到这孩子说有关于他那些室友的事，我们记得可清楚了！他说他们寝室老大算数学题算的可快！他连那些题目都看不懂。还有老三吧……说是老能得一些大奖回来，是个特别厉害的人！以后会为国争光的那种呢！还有老二和老四都是体育生，他们的胳膊老粗、个子也可高……哦对，还有小济，那孩子也是个好的，家里是祖祖辈辈的医生，上回小济就跟着小才上我们家来了，我们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人家也没说嫌弃我们什么的……”
老两口说起这寝室六个人便滔滔不绝，可见杜敏才要在家人面前提过多少次，看老两口的神情和语气，说明杜敏才对家人完全没有说过他的室友们坏话。
走出杜敏才家长的接待室，凌雀说：“确定了，至少目前来讲，杜敏才在我这里的嫌疑已经降低到百分之二十以下了。”
这一家人都太淳朴了，眼睛里干净的像是刚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清泉。
这样的人家教不出坏孩子。
陆执挑眉：“还有百分之二十？”
“等到他们学校调查完再说吧。”
凌雀和陆执随后去了包与星家长那里。
包与星家里是做生意的，就算坐在了接待室里，两个家长也是一副很忙碌的样子，隔着一层玻璃都可以看得出来，两个人正在分别开会。
陆执笑了一声：“这对儿也是有意思，自己儿子受伤躺在医院里，他们非但不管，甚至还有心思开会。”
凌雀说：“你没听见吗？刚才请这两位过来的警察说，听见包与星没有性命之忧后，这两个人就完全不管包与星了，转而开始联络自己的助理，甚至想让助理代替自己应付我们的问话。”
陆执：“呦，多大的生意啊，居然连自己儿子都不管，走，咱们俩会会他们。”
陆执凌雀推门进去，里面那个看似接待实则看守的警察立即敬了个礼后退了出去。
陆执和凌雀坐在这对夫妻对面，谁也没先说话，就这么慢悠悠的看着他们俩开会。
很快，两个正在“开会”的人顶不住陆执和凌雀的压力，放下了光脑。
包母最先脸上挂不住，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她眉骨高挑，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能麻烦两位警官有什么事就抓紧说可以吗？我和我丈夫还要管理公司的事，实在是没功夫，如果两位实在着急，能不能让我们助理和您二位沟通？”
陆执似笑非笑：“您助理什么事都能替您做主吗？”
包母翻了个白眼：“可以，关于包与星的事情都可以全权交给我助理……”
陆执打断她：“那要是包与星杀人了呢？”
包母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她脸色差到了极点，怒气冲冲道：“谁杀人！？你这是污蔑！我要找我的律师起诉你！你们俩这身警服是别想再穿了！”
她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包父也怒气冲冲的砸了一下桌子：“你们当警察的说话要讲证据！说我孩子杀人了你就拿出相应的证据来！不然就等着你那一身皮被我们扒下来吧！”
陆执惊讶的瞪大了眼：“扒我的皮？撤我的职？谁给你们这么大胆子和公安系统对着干的？怎么，十三区是你家开的？”
包父冷哼一声：“对一个被撤职了的警察，我想我是没有回答问题的必要的。”
“啧啧啧。”陆执头一次被犯罪嫌疑人的家人给逗笑了，但是他没有就此事而多说什么，而是顺着人家的思路道：“但是我现在不是还没被撤职？既然目前还没有，那就说明我还是个警察，现在，警察同志在问你话，请您认真回答。”
不等陆执再往下说什么，包父脑袋一扬，用他那带满了十个戒指的油腻大手将自己的头发从头捋到了尾：“我包氏集团，旗下产业遍布从第一区到十三区整整一个星际！想要整治你一个小警察还不是易如反掌！”
陆执：“……”
陆执拍着手发出了毫无感情的惊叹。
要知道，目前来讲，能做到旗下产业真正遍布从中央区到第十三区的唯一一个集团，只有陆执亲妈谢忆霜手底下的谢氏集团。
所以这个包父完完全全就是在吹牛逼。
甚至还妄想着以此来吓唬住陆执和凌雀。
这招放在别人身上或许管用，但放在心理素质强大的凌雀和同时拥有强大心理素质和钞能力的陆执而言，简直是个笑话。
还是烂到不行的那种笑话。
陆执当即就抽出了三花查出来的详细的资料念出来：“包氏集团，位于第十三区郊区的化工厂中，员工加上领导班子共计三十二人，目前的盈利是三百万星币每年，而亏损是……八百万星币每年。”
陆执看笑了：“二位，就这样的‘功绩’，是怎么敢拿来威胁我们的呢？——哦，还拖欠员工工资不还。”
这下子，这对夫妻算是彻底老实了。
凌雀和陆执问什么答什么。
但是有些可惜的是，这对夫妻平时只顾着自己开心，完全不管包与星，每天都是给完钱就不再管，所以并没有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从包与星家长的接待室出来，两个人最终进了侯丰家长的接待室。
侯丰的家长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和侯丰本人长的很像，尤其是侯丰的父亲，若是不说话，会让人恍惚觉得就是侯丰正站在接待室里一般。
侯丰的家长也是做生意的，只不过，他们家和包与星家不同的是，侯丰家是真的有钱。
因此，侯丰的父母对侯丰的管教也是真的少。
他们甚至只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在读数学系而已。
“读数学系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来我的公司上班？孩子年轻，爱玩就玩吧，等他长大了，自然就知道我是为他好。”侯父手里拿着纸杯，下巴微抬，俯视着对面的凌雀和陆执，“数学那种没有意义的东西……当初还为了一个专业忤逆我，现在他还不是在数学这条路上毫无建树？甚至还不如他那个室友。我就知道，他最终还是要听我的话。”
这一段话被侯父说的高高在上，似乎他说的所有话、做过的所有事都是正确的一样。
最后，侯父还为自己的发言做了结尾：“我作为一个自认为非常优秀的人，平生都没有任何污点，我相信我的儿子在我的教导下也不会成为一个污点，因为他最终一定会通过我给他铺的路而做到像我现在这样的位置上。”
一个极其自大且自负的人。
凌雀冷笑一声，从侯父的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想起那天梦里接连在他面前跳下高台最终摔成肉泥的人影们，凌雀脸色苍白了一瞬，随后就轻轻低头，将自己的神情藏好。
其实那不能算是梦，更准确的来讲，那应该算得上是一场回忆。
面前这个侯父就像极了那个下令将他绑在看台上的人。
那些一个个跳下高台摔成肉泥的，无一不是当初在实验室里亲近他的人。
但是因为他有一个月没有主动给凌凤献血，被视为做错了事，所以……那些人命，是他对凌雀的惩罚。
……不能想了……
凌雀竭力制止自己的大脑，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最后几乎是快要喘不上来气的力竭……
等他在恍惚中勉强回过神来的时候，似乎听见有人在很着急的喊自己的名字……
“凌雀……凌雀……凌雀！！！”
他不想……
凌雀的思绪深深浅浅的沉浮……
他不是……
“我不是……假的……”
陆执早在凌雀低头掩饰异样的时候就察觉了他的不对，在反应过来后立即就带着凌雀出了接待室，此时，他正抱着凌雀一路从楼上直接狂奔而下。
凌雀的状态不对——他应该找医生。
无视一路询问发生了什么的同事们，陆执头一次走楼梯比电梯还要快许多，将凌雀抱上副驾驶的时候，陆执听见了凌雀难过的呻吟……
什么……不是假的？
陆执将手抚上凌雀的脸，一点点的轻声安抚：“好，我知道的，我们家阿雀才不是假的，我们家阿雀是真实存在的。”
“是……我的阿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