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满目山河空念远
刘璃雪从未爬过山。
无论前世今生。
此刻她爬了大概三个小时，向上看去，山峰耸入云层，云烟缭绕之间，看得并不真切。
热汗从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里使劲冒，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放在蒸锅里的包子。
【累死了热死了。十七我们什么时候献祭心愿值啊？】
摘十七好像蒸发了，没有丝毫回应。
难道是去和世界规则打点关系去了？她得自己找机会了。
害，只能靠自己了，摘十七这个不靠谱的！
累鼠。
她是真的不理解，爬到此山之巅，真的有那样大的吸引力吗？
她不懂。
“如果许之遥在她肯定兴奋死了吧！”
小队中的一个开朗的男生说道，眸中却有失落溢出眼眶。
“周许，保存体力。”队长淳安声音敦厚，浑圆悦耳。
“噢——”周许耸拉着头，兴致不高。
这座山并不很高，淳安说预计九个小时就可以登顶。
一路上，刘璃雪都没有和小队的人讲话，只顾着和许之遥拍照了，出来玩不拍照那是不可能的。
好几次都因为许之遥拍的不好看，刘璃雪没憋住臭骂出声。
还是周许来给许之遥讲好话。
有情况。
“小子，你很期待她来？”
刘璃雪没能按住那颗八卦的心，挑眉问周许。
因为周许长相清俊，属于奶狗那一挂，内心年龄40+的刘璃雪出声带了点长辈的意味。
她说话带着微微喘息，落在陈江停耳朵里，就像勾引。
周许不经逗，瞟了她一眼就继续赶路了。
刘璃雪自讨没趣，擦擦汗正准备埋头走时。
她感觉到自己的头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按着。
“你很关心？”
爬了三个小时，刘璃雪快瘫成一坨了。可陈江停依旧像个无事人，只是呼吸稍速，说话都不带喘的。
体力真不错，她的第一反应。
摘十七却没有吐槽她，好像消失了一般，默不作声。
“还好吧……”
她关心许之遥，不关心周许，合在一起就是还好吧。
没问题。
“回去再收拾你。”
陈江停眼神深沉如渊，像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狠劲的狼。
“回去再说……”
她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脸，随后转身抬腿跟上队伍。
【陈江停，我回不去了。】
书包早就被陈江停扯过去背着了，她只顾埋头赶路，不知不觉已经爬了五小时。
中途休息时，她总感觉目眩神迷，她第一次发现出汗也可以像珍珠断线一样，从脸上滴滴滚落。
埋头赶路时，她只顾麻木地往上登着。
陈江停看得有些心疼，可是一想到她把他抛在望城，不管不顾地跟着他们来旅游。
他就气得脑壳疼。
他也是有脾气的，嗯，就是这样！
刘璃雪脚程很慢，探索小队已经在淳安的带领下快他们许多。
“抬头。”
她大口大口地呼气吸气，脑袋混沌，猛然听到不怎么吭声的陈江停说了这么一句。
抬头的幅度有些大。
汗没入她的眼睛里，辣得她眯紧双眼。
眼上覆来陈江停沾水的绢布，他动作轻柔，眉头微微皱着。
“笨……”
“你才是嘞！”
即使闭着眼，她也不吃亏。
眼前清明后，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上辈子许之遥为什么要她来看看了。
山腰之风亦凛冽，她看到夕阳倾颓，烟岚云岫，有鹰隼穿越云层，翱翔奋飞。
太阳将要落下，她见到此生最美的落霞。
“好美啊……”
夕光染在她湿润的脸上，他看见她泪眼朦胧，宛如神明少女。
他轻轻点头，确实很美。
“刘璃雪——”
周许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她深深地看着这一幕，忽然再也不想迈开步子。
上辈子的许之遥，也是这样想的吧。
她低头失笑，正要搭上前方陈江停伸出来的手，忽然看到苍穹云天骤变，方才的美好全都消失不见，唯余轰雷滚滚欲来的黑与咆哮。
天幕漆黑如墨，轰雷滚动，深处有极雷翻涌。
刘璃雪愣在原地，所有她日思夜想的恐惧，一朝直接面对，她竟然有种诡异的解脱感。
终究，还是失败了啊。
所有谋算，尽数归零。
“宝宝？”
陈江停疑惑地看着她。
“你……你看不见吗？”
轰雷滚滚，风雨欲来，你看不到吗？
“我知道很美，但——”
他看不见。
他猛然噤声，因为他看到少女好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往后倒去，眼里尽是不加掩饰的绝望和悲恸。
一道酝酿许久的劫雷直直劈在少女身上，她疼到麻木。
摘十七说得没错，九天劫雷真的有雷啊，而且，确实难以承受……
她全身的细胞几乎来不及反应，身体便溃然往下仰去。
山不高，却很陡，无疑是要命的。
没有任何犹豫，他冲向她，哪里还顾及往日的形象，方寸大乱，只想要救下她。
可是他却好像被什么束缚住，无论他怎么挣脱，都靠近不了她分毫。
“刘璃雪！！”
竭尽全力，撕心裂肺。
【十七……】
【宿主……】摘十七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所有生机都消耗殆尽。
他为她抗下了五道劫雷，本来可以撑下这最后一道，却还是被时间管理局查了出来。
这一切，终究还是难以改变。
【宿主，好可惜啊……】十七明明差一点就成功了……
对啊，好可惜啊。
她在空中分明只停留了一瞬之短，却好像过了许久许久。
她看见少年不顾一切地向她冲来，却被世界的规则摁在原地。
可少年依旧不管不顾，一边大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挣扎着。
“忘了我吧。”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唇瓣翕动，目露悲悯。
好可惜啊。
突然，她好像被一股力量托起，在陈江停震惊的眸里上升到空中。
【宿主……】
他想好了，如果宿主身死魂灭，他要和这规则抗争到底，只要存在，就绝不俯首。
按道理，违规的穿越者被发现后，九道劫雷落下后，此时就该消失了。
可她此刻被托在空中，天幕依旧轰雷滚滚。
一道极凌冽的雷束轰然劈在她身上，她的身体已损坏到一定地步，感觉系统已经全部崩溃了。
也好，至少不疼。
【为什么还有一道！】
明明已经劈完了，为什么还有一道！
刘璃雪看着陈江停惊恐的脸，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她在消失，一点一点，如烟缕缕，消失在风里。
天幕光亮处，有一个人踏着虚空走来。
“刘璃雪，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