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咚咚。
“请进。”
泽村日菜单手合上书。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织田作之助拎着两个塑料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五个小萝卜头。
“抱歉，孩子们一直吵着要跟来。”
织田作之助歉意道，在堆满各式各样的花和水果的桌子上找了半天位置，最后将手中的慰问品放到了唯一空着的单人沙发上。
“没关系，很高兴你们能来。”
泽村日菜笑道。
五个孩子从进门开始就没有发出声音，他们在看到病床上的少女时就通通红了眼睛，一个个憋得脸蛋通红，生怕自己吵到她休息。
但当他们看到泽村日菜一如往常笑着对他们招手的时候，瞬间破功，嚎啕大哭地扑倒在病床边。
“日菜姐姐啊啊啊！”
“看起来好疼啊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你还好吗？”
泽村日菜被他们弄得一下子手足无措了起来，费力地伸长手臂想从床头柜上拿些纸巾，织田作之助见她另一只手在打吊瓶行动不便，于是将纸盒递到了她的面前。
泽村日菜对他感激地点了点头，连忙抽纸替床边哭成泪人的五个孩子擦脸。
“现在已经没事了，别看我这样，其实伤得没有很重。”
她晃了晃被绷带裹满的右手，还试图直起身子向他们展示一下，结果稍微一动就忍不住痛的‘嘶’了一声。
五个孩子加一个成人顿时向她投来了不赞同的目光。
泽村日菜不好意思地重新躺了回去，“好吧，还是有一点严重的。”
“医生怎么说？”
织田作之助将自己带来的水果洗了洗，放到了病床自带的床桌上。
“大概得修养一个月左右吧。”泽村日菜垂头丧气道，“好不容易等到骨折的伤养好就又进了医院，还被医生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活该！谁让你不好好保护自己！”
幸介一边认认真真地剥着橘子，还抽出空抬头训她一句。
而在场唯二的女孩，咲乐紧紧揪着床单，她看着泽村日菜脸上厚厚的纱布，忍不住担忧道：“日菜姐姐，你的脸……”
织田作之助被她提醒，这才发现了泽村日菜现在和太宰治极为相似的造型。
就算他对人的相貌好坏不是很敏感，但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更何况只要见过少女的人，都会为那张脸上增添疤痕感到遗憾。
泽村日菜摸了摸脸上的纱布，“好像很多人都问过这个问题。”
她安慰地揉了下咲乐的头。
“换药的护士小姐每天都紧张地安慰我说恢复得很好，应该过几天就可以拆掉了。”
小女孩这才松了口气。
泽村日菜见状装作生气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难道如果姐姐不漂亮了，咲乐就不喜欢姐姐了吗？”
“才不会！！”咲乐连带着剩下的四个孩子一起大声地反驳道，“而且日菜姐姐永远是最漂亮的！”
“好好好，谢谢大家的喜欢。”
泽村日菜被他们逗得笑个不停。
这里还是之前太宰治带她来的那家医院，港口黑手党的医生处理这种非自然造成的伤口比外面的医生擅长得多，而且比起动辄断手断脚的伤势，泽村日菜的已经算很轻了。
当时她中了那人临死前的异能力之后突然昏厥倒地，着实吓了在场所有人一大跳。
太宰治是对自己下意识伸手的反应感到惊讶，而他的下属是被俘虏逃脱还差点伤到了自己的上司吓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这群可怜的黑手党还没来得及因为太宰治没受伤而将这口气送出去，就被泽村日菜倒下时，黑发少年脸上的表情又再一次吓得面如土色。
马不停蹄地把她送进医院后，当时接诊的医生看到少女昏迷不醒浑身是血，再配上这群男人紧张的表情，差点以为人没救了。
不过幸好后续治疗进行得很顺利。
这几天，来泽村日菜病房探望的人可以称得上络绎不绝。
她认识的人很少，而且受伤住院的事也并没有广而告之，但从前打工过的店长和同事们都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一个一个地找到了病房，每个人都带了一堆慰问品把桌子堆得满满当当。
有些港口黑手党成员的家属也住在这个医院，就在她病房的附近住了好几个小孩子，他们好像都很喜欢她，总是带着自己的零食糖果敲响病房的门来同她分享。
总之，泽村日菜这一周的住院生活过得很充实。
织田作之助还有工作，他也不可能把孩子们单独留在病房里，于是几人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点滴的速度很慢，随着液体逐渐流进身体里，泽村日菜的眼皮逐渐耷拉了下来。
她打了个哈欠，蓝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缓缓进入了梦乡。
……
泽村日菜是被从头皮上传来的轻轻拉扯感惊醒的。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点滴的药瓶恰好快要见底。
而将她叫醒的罪魁祸首——趴坐在她的病床边缘的人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用这个并不舒服的姿势压着她的头发睡得正香。
泽村日菜看了眼堆满织田作之助带来的东西的沙发，想到太宰治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位置被抢之后的表情，忍不住小声地笑了下。
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头发从对方的手肘下一点点拽了出来，努力地抬高身体去按墙上的呼叫铃。
一只修长的手越过她的肩膀，先一步按下了按钮。
泽村日菜惊讶地仰头，正好对上了少年瘦削的下颌。
“太宰先生？……我吵醒您了吗？”
太宰治懒洋洋地坐回了原位，“你的动静太大了。”
什么都没做只是从床上坐了起来的泽村日菜默默认下了罪名，护士推着车来到病房给她换药，太宰治就打着哈欠拖着椅子走到另一边坐下，拄着脑袋继续昏昏欲睡。
作为同样是经常光临医院的常客，医护人员大多都认识太宰治的脸，但护士小姐还是头一次见他现在这幅模样。
虽然总是因为各种奇怪的伤势被送进医院里，但太宰治几乎没有在这里待过一整个白天。
他似乎不喜欢医院的气味，只要恢复到能活动的地步就会飞快地从病房里跑掉，又因为他在组织里的威名，几乎成了医生们口口相传的传奇人物。
然而自从这个名叫泽村日菜的女孩被他的下属送进医院后，他却每晚都会出现在这个他避之不及的地方。
莫非……是女朋友吗？
护士小姐一边摘下药瓶，忍不住用余光观察了一下病床上的女孩。
哪怕被大块的纱布挡住大半张脸，露出的那部分也依旧是能够让人惊叹的美丽。几乎是在她住院后的第二天，在医院的每个角落好像都能听见她的名字。
有人怜惜她的伤势，有人赞叹她的美貌，有人夸她温和有礼平易近人，然后说完必定会神秘兮兮地提上那么一句——这就是传闻中那位太宰先生的追求者。
如此完美的人却和他们这些普通人一样有着失败的恋情，这样的事实似乎让他们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于是更加肆意地传播了起来。
而当他们谈论这些的时候，负责泽村日菜病房的护士小姐总是一副强忍着什么的模样坐在旁边。
太宰治夜里前来时总是会避开其他人，所以只有晚上换药的她知道隐情。
……或许，这并不是一段失败的单恋也说不定？
护士小姐在脑子里疯狂走神，但手下的工作依旧熟练有序。
一层层解开少女手臂上缠绕的纱布，当看见那白皙皮肤上丑陋的黑色缝线时，她都不禁一阵心疼，正在愈合的粉色伤口旁边的肌肉微微绷紧，是一个正在默默忍痛的状态。
护士小姐正准备安慰几句，一抬头，却见到蓝发少女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半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少年，嘴角不自觉挂着微笑，目光里满是缠绵的喜欢和温柔。
啊啊啊啊啊啊！！
她在心里大声尖叫。
火速收拾完用过的纱布和医疗用具，跟泽村日菜叮嘱了几句晚上睡觉时注意事项，就推着车脚步飞快地撤离了病房，走之前轻轻地带上门时，她透过房门的玻璃小床隐约能看到黑发少年又拖着椅子回到病床边。
见太宰治一副要就着这个姿势和之前那几天一样在她这里睡一晚上的模样，泽村日菜拽了拽他的袖口。
太宰治挑眉看了过来。
“太宰先生还没有找到新房子吗？”
据说那个组织的成员在他们两人住着的公寓楼里埋下了大量的炸弹，在头领死亡的瞬间同时引爆，将大半个屋顶都炸上了天。
太宰治就以无家可归又不愿意住在办公室方便首领差遣为由，每晚都睡在她的病房。
港口黑手党的福利这么差的吗？
可她前两天听门外的黑手党聊天，还说太宰治有望在近期成为历代最年轻的干部，这个组织的首领对待高层员工，居然连住处也不及时提供的吗？
太宰治信口抹黑.道：“森先生总喊着缺钱，作为下属当然要体谅了。”
“那要不要叫人来把沙发收拾一下？”
“太麻烦了。”
太宰治擦了下眼角困出的眼泪，扯了下床上的被子盖住了泽村日菜下半张脸。
“别说废话了，快点睡觉。”
女孩乖巧地小声‘嗯’道，露在被子外面的眼睛微微弯了弯，不久就只剩下了轻悄的呼吸声。
片刻之后，埋头趴在床边的太宰治睁开了眼。
他掏出手机，点开了app的界面，二头身的小人正用同样的姿势仰躺在红心的中央睡得正香。
和很会忍痛的成人版泽村日菜不一样，他手机里的这个东西从受伤那天起就整天没命地哭，连带着他的手机一直不停地发出震动，吵得他不得安宁。
现在终于安静了。
太宰治按灭屏幕一头砸在了床上。
……说起来，他好像从没在现实里见过泽村日菜的眼泪。
他将自己刚刚亲手盖上去的被子又拽了下来，盯了会儿女孩的睡颜。
就算是这张脸，哭起来的样子也一定很丑吧。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