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agle。”轩轩慢吞吞地脱了手套，专心地回答雷·约瑟的同时，他的目光更是飘向雷·约瑟身后，在没有寻找到那抹高大的身影后，小脸忍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
她惊了一下，总算神游回来。
她抬头望向那张阴沉的脸，止不住地一颤。
骤的，在一个废弃的停车场踩下了急刹车。
即使微笑，也是一种陌生人的感觉。
之所以能鼓起勇气，因为，她迫切地想知道一个人的消息。
已经尽量拿出最大的耐心，但是，不行，真的不行！
“我告诉你！如果他没死，那么，他和我之间，也永远只能活一个！”他的语气阴鹫、跋扈，仿佛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
紧咬着下唇，她一声不吭。
没想到他也会被别人威逼，他附加在她身上的感觉，也会自己品尝。
宝贝，对不起。
“马上过去，我需要一个小时！”重重地，纪寻搁下了电话。
她一向尽力做着不让孩子们对他这么反感，但是，她真的累了，很累，很累。
暗夜，藏住了她娇小的身体。
结果，轩轩的反应令他当场呕血。
马上，她也反应了过来，将所有委屈隐藏，“没事，没事，轩轩，你们爸爸是和妈咪闹着玩呢。”她逼回眼底的泪影，逼自己对孩子牵强地笑。
“我的礼物呢？”不悦的低沉男声，从她的耳畔阴沉的浮响。
外面整个天色暗了也已经很久了，她焦虑的，担心了又担心。
突然，状似无人的跑车内，有了细微的响动，一个纤细的紧缩的娇小身体，从后座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再小心翼翼地爬下了跑车。
真的，好可怕……
觉得，这种累，这种疲惫的折磨，何时才是一个尽头？
离开了你们爹地的保护，妈咪无论怎么努力，也成不了你们的大树。
因为，他始终不相信，那个人会是他的亲生爸爸。
倏地愤怒地攫住了她的下巴，他已经敏感地猜到她想查的是什么，容忍是有一个限度的，从她私自带着孩子们去中东寻访齐夜箫的尸首，他已经决定不再容忍！
顿时，萨里的嚎叫声响彻整个空荡的停车场。
男人不忘恨恨地狠狠摔上跑车的车门。
透过微掩的门隙，她看到他的黑眸微眯，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怒气。
很可笑，拜托他，并非因为相信他，而是因为她没有可以求助的人，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早已经成为了他的盟友，不会帮助她任何事情。
眼泪，在眸里凝结。
那个原本象征男人骄傲的地方，如涌泉一样，冒着鲜血。
他一向不杀他毫不感兴趣的对方。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平稳心情，摆低姿态，低声恳求，“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但是，再也已经没有那个宽容的怀抱云无视一屋的烛光，眼底只有她的存在，眼底只有对她情绪失控沉默的关怀。
她的双腿刚落地。
……
没想到书房的电话又响了。
“没事，爸爸和你妈咪逗着玩呢。”瞬间，纪寻的脸，像换了一副面具一样，变得翩翩而又温和。
而此时喘着粗气的萨里，也和那时候的他一样，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你怀疑齐夜箫没死？！”攫住她纤细下巴的手掌微收，一股戾气在他周遭四窜，杀意更是快要涌出胸膛。
茫然望望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真的，什么也没有。
一道小小的身影，闪进了一个很大的卧室。
明明，公司、她、孩子们都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不再属于齐夜箫了啊……
但是显然对方也被某一股强大的势力逼得喘不过气，不依不饶。
她放缓脚步，想尽力不引起他的注意。
楼梯口，也有另一个孩子小小的身体畏缩成一团，止不住地颤抖。
“说！”
萨里要说的是什么？这样的故弄玄虚？对一个死人，有值得再提的必要吗？答案，有点令人不安。
望着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一分钟也待不下，逃命一样的样子。
没有那个人了，所以，一切都不同了。
齐夜箫。
宝贝，对不起。
为什么，她好像彻底成为了别人手里一个不能有思想，不能有情感，没有了所有神智一样的阶下囚呢？
但是，她还是怕……
中枪的地方，和那时候的他一模一样。
但是，一样的空间，现在连刻意的格局布置也不相同。
就是这种语气，就是这样的神情，让她觉得眼前的人，被强大的恨意吞噬得仿佛变成了地狱的修罗一样。
说完，他重重地摔下了电话。
“我累了，先回房了。”牵起轩轩的手，她纤细的手臂不住地颤抖。
门口，一道身影僵凝在楼梯口。
踩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面具下的男人，冷笑着，异常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如被雷击一样完好无损的纪寻面前。
听到了，格格也全部听到了。
手枪又举了起来，指向已经倒在地上被分别击中了右手腕、双腿膝骨的萨里。
“你以为你现在说出去的话，有人会相信？”纪寻冷哼。
很奇怪的，他非常喜欢面具叔叔，总是希望能向他证明，他一点也不怕吃苦，他能变得很强！
三个字，她听得分外真切。
……
纪寻不悦，蹙眉。
夜箫不在身边，很多东西都不同了，孩子们需要她操心，即使有时候很操心，也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好像觉得，自己再担心，永远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纤细的双手，无法帮她达成任何愿望，甚至连她的双腿也娇气的不愿意帮忙。
面具叔叔有时候会过来，靠着墙，环着胸，眼神冷淡，不怎么说话。
那个小小的身影有着野兽一样愤怒的眼眸，一眨也不眨，仇恨地瞪着眼前的人。
终于，小不点收了拳，缓缓回过了头，注意到了他。
他的目光直接冰冷地越过纪寻，不屑一顾。
“帮我查一查简·约瑟和谁在一起，好吗？”她软声，低求。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难道，水和火真的永远容不下彼此？
终于快走过微掩的门，突然，隐约的谈话让她停顿住了脚步。
小小的身影，在那个刻意的床塌旁不断地摸索着，终于让他在洁白的枕头上发现一根很短的头发。小心翼翼的，他将头发装在一个事前已经准备好的小玻璃瓶里。
这么羸弱的她，始终无法追上那辆车……
……
“小不点，谁带你进龙门的？”雷·约瑟笑着明知故问。
唉！她在心里叹一口气。
密封盖上。
……
一个俊美的男人阴寒着脸将一个皮箱提下了跑车。
宝贝，对不起，都是妈咪的错，妈咪的翅膀承载不了风浪，让你们受尽了委屈……
突然，“关于齐夜箫的事？他不是死了吗？！死人有什么好谈的？！”
灰黑色的法拉利跑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玻璃窗内的血腥情景，令她愕然地一颤。
又是一片死寂的静。
“萨里！我不管龙门为什么咬着你不放！凭现在的你也想威胁我？”连空气里也流转着阴霾的气息。
新爸爸说，和爹地之间，永远只能活一个……
明明看见轩轩回来过，才一眨眼的功夫，却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
“现在就见面？我到哪儿一下子搞这么多钱给你？！”纪寻怒而咆哮着，显然已经被对方逼得有点狼狈。
又一次，买了生日礼物，但是她两手空空地回家。
实在担心的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她穿好衣服，准备自己到门口等等看。
想逃，真的，很想逃！
又是一场肮脏的交易，乔翎真的没有太多的兴趣听下去。
一种明显被人节节逼迫的怒气。
显然，对方要见了面再详谈。
里面十几具血红的尸体，鲜血一片，如同炼狱一般。
为什么，还是丝毫找不回过去阳光、纯净的他？
……
为什么还是这么恨？恨到仿佛再多的东西也弥补不了？
不想多生事端，她正欲小心翼翼地走向楼梯。
见她有着显而易见的抗拒，纪寻一贯的强势也稍微收敛了一点，“算了，没买就没买！”他的手伸了过去，想要搂住她的肩膀，但是被她轻轻一避，手掌落空在空气里。
他们明明是亲生兄弟啊！
……
“为什么查简·约瑟？你在怀疑什么？！”
“领带呢？！”声音带着犀利的质问。
“我最多先给你二千万，够你和你的手下逍遥地躲一阵了，其余的过几天再给你！”纪寻快刀斩乱麻。
这个卧室里，原本住着他们的爹地。
轻轻地，她抱住女儿颤抖的身体。
……
忍着下颚传来硬生生的痛楚，她紧抿着唇，一个突起的念头，不断地在脑海里盘桓，盘桓到心颤。
为了一份好像永远补偿不了的无奈。
她知道，如果她去问纪寻，对方根本不可能会给她答案，所以，这个答案，只能她自己找。
心头一惊，勉强地大着胆，不容自己退缩，她小声的小跑到玻璃窗处，小心翼翼地探头，偷窃里面的情景。
“放开我妈咪！”突然，随着一声怒吼，刚刚返回家的一个小小的身影激烈地撞进僵持的他们。
第二日下午。
更多的时候，他一个转身，面具叔叔已经不见，让他心里很失落。
“砰、砰、砰”突然，废弃的停车场内传来一阵又一阵惊心动魄的枪声。
“嘘、嘘、嘘！”雷·约瑟朝正在专心练沙包的小不点嘘着。
她也觉得，自己是很糟糕的女人。
仰天长嚎，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老被他搞得这么复杂？妈的，白活了！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整个人暴戾起来，“你敢闹我的婚礼？！够了！”他额边的青筋直暴，决定痛快，“把我的档案还给我！一亿美金就一亿美金！只此一次，以后不要再烦我了！”
……
望着他那摄人心魂的黑眸窜动着两把愤怒的火焰，她心惊。
人的双手什么也留不住。
不只是孩子们这样觉得，连她也是，总觉得，他和他们母子三人好像始终格格不入的感觉。
“小不点，既然身为龙门的成员，我就交给你第一个任务！”雷·约瑟笑呵呵地说着，表情像极了想欺负小孩的大灰狼。
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举枪，毫不留情地一枪击了过去。
……
他，居然，被eagle击中了胯下。
而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左手执枪，冷冽的气质更胜若地狱修罗。
纪寻，眼眸里的阴鹫更重了。
很强烈、很强烈。
这样的他，反而让她忍不住突然有了这样的猜测，夜箫遭遇的一切，真的和他一点也没有关系吗？明知道这样的猜测没有一点立足点。
经过书房的时候，门微掩着，纪寻正背对着她讲电话。
这是他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丝毫不违背他意愿的一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