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轩轩赶紧跟上。
“马上，马上！”服务员害怕得咽咽口水，其实他真的很想问，既然是一起的，干嘛占着两张桌子？而且还只点两碗面。别人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
十几个不同年龄的孩子，在这样已经开始下雪的冬季，全部都赤着胳膊，血红着眼，仿佛像出了笼的野兽一样，为了生存拼命地厮杀。
门，没有关上，所以，轩轩也跟了进去。
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的刘妈也厚着脸皮硬钻进了老麦的车，厚颜地说：“既然老麦要送我们，那我们就不客气了！xx大酒店，麻烦了！”语气是纯粹把老麦当成免费司机了。
“我怎么会怕？”倨傲的挺挺瘦小的胸膛，轩轩被eagle眼里的轻蔑激到。
“我偏不去！”叛逆期提早到来，轩轩顿时火了。
慢慢地走近孩子，eagle蹲下高大的身体，将一张黑底银字的铅制磁卡递给了孩子，沉声交代，“我叫eagle，如果有一天你和你的妈妈遇到危险，你可以根据这张卡上的地址找到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在一片外界人士惊恐的眼神中，步入了一家并不高档的中国餐厅。
听到格格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轩轩气急了，一把扯离格格的手，“要过你们去！”他才不要参加什么生日会，被那些不认识的人品头论足！
试婚纱？妈咪真的要结婚了？格格的小脸黯淡地低了下来。
他走慢几步，小鬼就慢吞吞地拉远距离。
咬着下唇，红了眼眶，孩子强忍着眼泪。
轩轩空着肚子，文气地又喝了一口白开水。
新爸爸，让她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对美丽的东西充满遐想。
铅制的磁卡咯得轩轩的手心生痛，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漫然而生。
轩轩咽咽口水，望着碗里煎了两个嫩滑诱人的荷包蛋的面条，不解地望了望服务员，然后，他的视线停顿在面具叔叔桌子上和他除了少了荷包蛋外，一模一样的面条。
依然，一前一后。
“妈咪呢？妈咪怎么没来？”格格小声地问。
“怕？”突然，面具叔叔回头，居高临下，茶色的眼瞳里充满轻蔑。
轩轩连连后退的脚步会一下子，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刺骨的冰水，冷到发颤。
“喂！小小少爷！”刘妈急了，也赶紧推车门。
他的身体条件反射，让那双面具下的茶色眼瞳，低敛的睫毛下，难掩失望，轻叹，“果然，不是齐夜箫的儿子……”如果是齐夜箫的亲生儿子，最迟四岁，他就把他扔在这里学着生存。
“怎么能和‘外人’一起过生日呢？！你们爸爸可是为你们准备了很变化的生日宴，请了好多商界名人，会场的布置更是豪华得如皇宫一样！我们现在就得赶过去！”刘妈的语气也没得商量。
服务员抹抹冷汗，灰溜溜地闪人。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
“你们想见到你们妈咪难过吗？做人子女的要孝顺听话！”刘妈语气里半哄骗半威胁。
老麦顿显尴尬，他不动声色地望了eagle一眼，发现，eagle站在一旁，他全身的肌肉并无任何紧绷，显然，话是听进去了，但是丝毫未受任何影响。
车的后视镜上，老麦满意地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eagle的身后。
“对对对！我们快走！”格格也仿佛后面有猛兽在追赶一样，拉着老麦的手，赶紧向他停在校外的车走去。
血缘是否真的继承了一个人的性格？
平时都是妈咪来接他们。
轩轩也赶紧推开了快要吃完了的面条，背上书包，亦步亦趋地跟上。
“这孩子不住这里，每天只能抽几个小时出来。训练可以艰苦，但是，不要和外面的‘狼群’混在一起。”eagle冷声，提出自己的要求。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场面”的轩轩，害怕得想后退逃走。
“这孩子不杀人，不用这么强壮。”eagle强调“不杀人”三字。
小鬼跟着他很久了。
车门一推，“啪”地一声关上，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也对，报纸是每天都铺天盖地地登着，把两个人爱情的故事当成一个失而复得的美满童话故事般，不断添油加醋的描写得淋漓尽致，eagle又不是不知道。
“变强！”他用力按住轩轩弱小的肩膀，他一字一顿地说出自己的要求，“我要这个孩子变得很强！”
他没有想过，把这孩子培养成杀手。
将磁卡塞给僵着身体的孩子，他头也不回的，起身，擦肩而过。
不是爹地……爹地不是左撇子……
小鬼也在不远处找了一张小桌子安静地坐下。
没料到，车门怎么推也推不开，牢牢地被反锁住了，老麦吹了一下口哨，愉快地调侃：“美丽又可爱的小公主，邪恶又丑陋的狼外婆，我们出发！”
这是他唯一能为两个孩子做的。
“你想加入他们吗？”
这里和他同龄的孩子们，给他的感觉就像电视里格斗场上的奴隶……
他走快几步，小鬼就小跑几步追上。
轩轩半分也没有理睬刘妈，反而对着老麦和格格反问，“不是说要坐麦叔叔的车吗？还不走！”老成、命令人的语气和以前的夜箫非常相似。
真的，没什么不好，只是不亲，而已。
“明白了。”虽然意外，中年男人也不废话，又闭上了眼睛，继续打坐。
面具叔叔推开了一道陈旧的大门，径自走了进去。
轩轩愣住了，许久也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原本以为，这个孩子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自己。
老麦回过神来，赶紧说：“来啦，来啦，我们快走！”
血缘真的很重要？
他，要做齐夜箫的儿子！！！
交代完以后，eagle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没有人发现，eagle面具下紧蹙的眉心，也淡淡舒展了，没有多加犹豫，径自，他转身离开。
“我们不想过生日！”轩轩冷着声音说。
“收着吧。”希望真的有一天，孩子们危险的时候，他能帮助到他们。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跟着，只是不想放弃而已。
“这个孩子，交给你。”惜字如金，eagle将身体一侧，让中年男子好好打量他身后的孩子。
开玩笑，把人弄丢一个，她还怎么向大少爷交代？
起码，强到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那送来做什么？”中年男人终于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前面的面具叔叔，突然在一个黑巷口，脚步停顿了一下，转了一下，他转到了一条黑漆漆的巷子里。
eagle很快就吃好了，结了账，耐心地再等了一会儿，起身，他又跨步走出中国餐厅。
“一碗面。”没看菜单，他直接点餐，冷冷地在服务员战战兢兢的眼神中，指指对面不远处的小桌子，“那也一碗，加两个荷包蛋上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生日面上好像要加两个荷包蛋。
只犹豫了一下下，轩轩小跑，又追了上去。
eagle转过脸，不再看他，语气平平地说：“齐夜箫和雷·约瑟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他还以为，这个孩子已经不同……
他，要做不让齐夜箫失望的儿子！！！
“我学！”突然，他猛然转身，朝那个背景坚决地大喊，“eagle叔叔！我学！”
他身边没有钱，但是那个面具叔叔要吃饭，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说到底，说穿了，终归是舍不得。
内室正有一位四五十岁年纪，全身精锐气质的中年男子在静心打坐。
“我的小祖宗们，刘妈拜托你们了！你们就别为难刘妈了！”刘妈整个头皮都发麻了，以前安安静静只听姐姐指挥的轩轩越来越难搞定了，就连现在也是姐姐追着他跑，全听他的。
男人左手熟练地提筷，不急不缓地吃着眼前的面条。
“哦，大少爷陪大少奶奶试婚纱去了，叫我来接你们直接去酒店过生日呢！”刘妈喜滋滋地说，还刻意得意地扫了老麦一眼。
不是开玩笑吗？！这里只培养顶尖的杀手！
好家伙！老麦在心里鼓掌，这真的不是箫主的亲生骨肉吗？横看竖看，都像绝了！所以说，越养越像就是这个道理吧！
开玩笑，拿谁工资替谁干活，连少奶奶的话她也敢阳奉阴违，她干嘛要听小鬼的？！
但是，下一秒，男人的举止令轩轩整个人冻结了。
油门一踩，轿车在尖叫声、诅咒声中，快速地飞了出去。
“嗯。”中年男子，眼敛稍微抬了一下。
“我们要和麦叔叔一起过生日，你，下去！”指着刘妈，轩轩倨傲地命令。
轩轩望向不远处，那一双又一双血红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匹又一匹饥饿的狼群，不禁，他害怕的后退，想拔腿就跑。
但是，借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多放一个屁，一见这个男人就不是惹得起的主，戴着面具都能冰冻三尺，都吓跑了好几桌的客人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每一个人出拳都狠到像恨不得杀了对方一样？”他的语气依然平淡，原本他以为，对这个孩子这辈子也不可能有这么残忍的教育了，“弱肉强食，这里每一个孩子都像饥饿的狼犬一样，如果不斗狠，不斗凶，他们的下一餐永远没有着落。”只有赢的人，才能有足够的食品填饱肚子去支撑下半夜的寒冷。
是不是代表？是不是代表……
格格的眉心也整个紧皱了起来，牵着老麦粗糙手掌的小手握得更紧了。
对桌的面具叔叔已经优雅地抽出了筷子，准备用餐。
“面来了！海鲜鸡蛋面！”一碗热腾腾的面，服务员好“温柔”的小心翼翼地搁在了轩轩面前。
果然，不是齐夜箫的儿子？不！
果然，比较单纯好骗的那个，怯然地拉拉正发脾气的轩轩的衣角，小声地说：“轩轩，别这样啦，麦叔叔又没说带我们去过生日……我们去妈咪和爸、爸爸那啦……”其实，新爸爸对他们也并没有不好，给他们买好玩的玩具，买好吃的东西，把他们打扮得像橱窗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他的脾气也通常很好，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就算轩轩一直将他当成隐形人，他也没有发火。
eagle面具下的眉心蹙了一下。
“底了弱了点。”微抬的眼敛稍眯，中年男人不甚满意的评价。
轩轩的小脸失望地垮下，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眼睛布满水雾。
“eagle叔叔，eagle叔叔！”轩轩追了出来。
面具下，那张脸，依然面无表情，却马上回身向武馆的内室走去。
“这个，还给你！”他将磁卡递了过去。
再喝了一口开水，肚子还是咕咕叫。
……
转身，走开。
轩轩整个眼瞳孔都兴奋地放大了，他和爹地一样会用筷子耶！
“明白。”
意外的，这里是一个非常传统的武馆。
“谢谢！”轩轩开心地对服务员点头。
只要待会儿，不掏枪出来抢劫，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说。
“老师。”eagle尊敬地称呼他为老师。
“我的小小姐、小小少爷，你们的爸爸不是千叮嘱万叮嘱，不可以和‘黑社会’的人再有来往吗？！”刘妈刻意拨高的嗓子，令老麦整个黑黝黝的脸憋得更腹黑了。
eagle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