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等等……大少奶奶？
用力地拍着舱窗，她疯狂的狂叫，“夜箫一起走！一起走！”
“哒哒哒哒哒”哈菲勒也不是省油的灯，一阵机关枪狂扫向朝他们开枪的位置，大胡子痛快的上下抖动，嘴里骂骂咧咧，“操！龟孙子，敢暗算老子！老子刚好手痒的要死！”
“哈菲勒！快起飞！”跌跌撞撞的，捂着胸口的伤，夜箫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她甚至痛恨这样柔弱的自己！
夜箫低下身体，在乔翎的惊呼声中，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快！快跑！”他的听力一向敏锐，空中已经有了不正常的响动。
被枪击的重力，让他整个人曲直的快要跳下，但是，冒着冷汗，他咬着牙，硬生生僵直了身体。
双腿膝盖中弹，已经让他立得非常艰辛，胸口枪伤的阵痛，更是说话都开始提不上力气。
胸口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一点点剥离她的生命。
齐夜箫是那么坚定的一个人……他的生命力，那么强……强到，他象一棵苍天大树，牢牢得帮她和孩子们顶住一片天空，顶住那片因为乔石的死讯，而快要瓦解、塌荒的那片天空。
“哒哒哒哒哒”空中一阵机关枪狂扫而下，挡住夜箫的去路。
树林密集的地方，有不正常的响动，和不寻常的“绿”点。
沉声安慰着她，自己的心，却在不断下沉，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这一场战毫无胜算。
“啊～呜……呜……”怎么也捂不住他胸口的鲜血。
“乔翎！别哭！坚强点！”他摆正她失控不住摇头的小脸，让她听仔细了，一字一顿，他清晰告诉她，“我们的孩子，我想要！留下他！”放下了所有的骄傲，这样的形势他告诉她，等于在恳求她，恳求她回去以后，不要再说“流产”这两个字眼……
丛林里，传来有人受伤的哀嚎声。
觉得、觉得，她快要失去他了……
他说，他的名字的意义是，记得一定要寻找。
但是人的身体就是这样，越是惊慌越无助，越是多的眼泪会耗尽所有的力气，她甚至扯不动他分毫。
乔翎整个人茫然，她想装作一无所知……
那天，在沙漠里，他扯着她的手不放。
“乓！”
……
所以，他胸口的那个止不住的伤口，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他们三个人已经如同鱼在砧板，任人宰杀。
所有的人，目标只针对夜箫。
“小翎，你终于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响。
缓缓的睁开眼睛，晃眼的灯光让她不舒适的茫然眯上了眼睛。
很痛……太痛……
如果，驾驶着飞机的不是他们国家的石油大王，那么导弹早已经发射。
夜箫，连同那一地上一片的鲜血，已经是不起眼的黑点。
她的手里沾满他的鲜血，是他胸口热膛膛的血！
乔翎象疯了一样，狂推舱门。
他们四个人才是真正的家人？……
“哈菲勒，乔翎就拜托你了！”突然，夜箫用力扯下乔翎死命扯着他的小手，大喊，“你们快走！”
她崩溃的摇头，眼泪直坠。
哈菲勒微微张开嘴巴，形势已经严重失控。
树林里，偏偏一点声响也没有了。
枪声，只是一种警告。
仿佛齐夜箫这个名字，也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马上，哈菲勒也意识到了不寻常，从宽大的阿拉伯传统衣裳里，居然也抽出了一把袖珍型的机关枪。
怔怔的，她回不过神来。
一起走……
“大少奶奶，你醒了太好了！大少爷命人炖了补品给你，让你一醒过来，就喝一点呢！”一张急欲邀功的脸，是在齐家服务了多年的刘妈。
没有任何阻力，已经攀上飞机驾驶座的哈菲勒，终于意识到形势的严峻，这个人懵了。
一家四口？
心痛到窒息，喘不过气，因为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已经被活生生剥离。
心里，从来没有过的恐慌。
哈菲勒来气了，“奶的！有种就朝着老子来！”话音未落，哈菲勒已是又一阵机关枪嚣张的狂扫。
“乔翎，好好养好身体，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今后，我们一家四口，再也不分开了！”
马上，又有子弹避开哈菲勒，射向夜箫和乔翎位置，夜箫抱着乔翎利落的避过。
她向老天保证，如果、如果，他还能回来，她再也不会随意糟蹋他的感情……
飞机已经飞远，那个沉默的和她做了五年夫妻的男人，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
但是，他还是感觉得到，怀里的她有多害怕。
哈菲勒粗厚的眼睑也整个发红了。
哈菲勒顿时怒意高涨，嚷嚷着要分个高低。
他们之间有属于“如果”的这个奇迹吗？
“ok！ok！”即使觉得这个朋友有点敏感的小题大做，哈菲勒还是爽快的不再恋战。
茫然的，她转向那张对她来说很陌生的脸。
“乔翎，别怕，我在你身边！”
寻找什么？
“啊！”乔翎崩溃的尖叫。
那张俊美的脸温柔地望着她，眼瞳里有着她熟悉的眼神，却不熟悉的灵魂。
“少奶奶醒了！大少奶奶醒了！”旁边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喊声。
不！他不会死的！
身后，武装部队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样，一场她根本弄不明白的梦。
直到一双修长的手掌，紧握住她纤细的小手。
醒过时，她已经在美国纽约一家非常豪华的vip病房。
那个男人还能活着吗？
“吼！吼！冲！”树林里也不再安静，穿着军装，全身戒备的军人从四面八方直冲而来。
两声巨响，显然，敌人急了。身体尚在机舱外的夜箫整个身体向下曲了一下。
胸口中了一枪的人，还能活着回来吗？
“哒哒哒哒哒”这一次，机关枪已经不是在警告。
他的伤，太重。
飞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马上，几十把枪围住了他。
搂紧她，他冲向哈菲勒已经在跑道是准备起飞的飞机。
……
这只手掌很特别，既有钢琴留下的细茧。也有握枪留下的粗茧。
但是，情绪却已经率先崩溃。
他不会死的！
“你的飞机在哪里？快上飞机！”夜箫整个人将乔翎护得滴水不漏，与哈菲勒不同，他丝毫不恋战。
“乓！”
紧抿着嘴，哈菲勒继续着飞行。
敌方首先沉不住气，有人开枪了。
“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她接受不了，手还在拼命地拉扯着他，想把他拉上飞机。
“有人！”沉声，夜箫整个人马上处于高度作战状态，抽出手枪，将乔翎护在身后。
但是，人生有如果吗？
如果成功送他们走，他有信心政府因为多番因素，不会再追究。但是现在局面，这个逃亡过程里，他反而没有丝毫信心了。
不束手就擒的话，只有死亡。
一地的鲜血。
已经被她开除了的……刘妈……
格格，轩轩，她，乔哥哥？
十几辆战斗机已经赶到，盘旋在空中。
手，反射性的，覆上自己的腹部。
不像某一个人，只是纯粹一双男人的手，布满厚重的粗茧。
终于，枪林弹雨中，夜箫抱着乔翎终于奔向了哈菲勒不断在跑道上盘桓的飞机。
一起走……
鲜血，一直顺着她纤细的十指，滴落在地面上。
她只愿意承认，他们只是暂时分离，并不是永别。
女人拳打脚踢的力量，在哈菲勒粗厚的身体上，只不过象蚊子叮咬一样毫无感觉。
那是一张俊美到了完美无瑕的脸，那是一张属于叫纪寻的男人的脸。
很多东西吧……
……
原来心里早已经就有了这样的打算……
但是，事实上证明，夜箫并没有疑神疑鬼。
但是两个男人都明白，他们在明，敌在暗，动与不动，都已经处于被动。
夜箫已经看出来，敌人只是在拖延时间，主力部队，应该已经正在赶来！
这个声音很熟悉，她已经听了好几十年。
他也不能走！
但是，副驾驶座上的舱门，已经被夜箫在外面反锁了。
粗嘎着嗓子，他沉声叮嘱，“如果我死了，把孩子生……下来以后……送到龙门交给雷抚养……”
就像一场猫在逗弄耗子玩耍的游戏一样。
眼泪是咸的，血是腥的，人的心，是痛到快要撕裂的。
哈菲勒见她伤心到了已经神色有点不寻常，他只能安慰，“好好把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吧，毕竟，对一个死了的男人来说，能留下一点血脉，也是很重要的。”
抽搐着，她的腹部因为唇边属于他的血腥味，正在抽搐。
齐夜箫，即使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咬咬牙，哈菲勒拉动起杆，飞机顺着跑道，起飞了。
流沙没有漫过他的决心，为什么，今天，他松开了她的手？……
对于男人来说，他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对方的目标一直是他，如果夜箫不作出这样的选择，那么死在一起的只能是三条人人命。
连哈菲勒都在心里开始起毛，政府对他容忍的底线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一家四口！
“乓”的一声巨响。
一起走……
要死，死在一起。
“怎么办？怎么办？！”她的眼泪一直在掉，双手捂住他的胸口，但是捂不住直往外冒的鲜血。
……
家庭飞机已经在跑道上不断奔跑。
“快！快上飞机！”哈菲勒驾驶着飞机，狂吼。
“呜……呜……”捂住唇，她发不出任何声音的痛哭。
他的胸口一片令人崩溃的鲜血。
“操！”即使不甘不愿，哈菲勒还是从了夜箫的意愿，手指指向不远处的停着的一辆小型家庭式飞机，“就那架！”
无路可逃。
为什么她这么没用？除了哭，她一点也帮不上忙。
明明，他是这样说的。
“啊！”一声尖叫，乔翎看到了夜箫双腿的膝盖处各中一枪，中枪的地方，向外一直冒着触目惊心的鲜血。
喃喃的，她不断重复，“一起走……一起走……”
“啪”的一声，夜箫关掉了飞机的舱门。
“夜箫，快上来！”她抱着他的腰，用尽全力，想把他拖到飞机上。
死了的男人？他说谁？
他走不掉了！
“叫你们和老子斗！”哈菲勒的大胡子孩子气的得意一扬。
“不要飞！不要飞！夜箫还没有走！夜箫还在那里……”松开了安全带，乔翎对着哈菲勒激动的拳打脚踢。
冰冷的眼泪，漫满整个小脸。
猛力的打开机舱的门，夜箫将乔翎安置在﹣驾驶座上，快速的帮她极好安全带。
时机架战斗机，武器射弹的方向已经全部的扫向了哈菲勒家庭飞机的正确位置。
她的心太恐慌了，根本听不清，理不清他的话，她只是一直不住的摇头，哭喊，我们走，我们快走……
“夜箫……一起走……一起走……”木然，她整个神情已经逐渐呆滞。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牺牲，是必须的……
在死亡面前，她还是被他遗弃了。
他在交代遗言，如果他没有活着回去……那么柔弱、年轻的乔翎可能会找另一个男人去照顾她……他与她之间，连最起码的一句“我喜欢你”也没有，又从哪里谈起“守寡”二字？……但是，起码，他的孩子绝不能跟着另个男人！
她捂着肚子，意识渐渐离开了她……
风，带走了她绝望的呼喊。
“乓”又一枪。
他应该……活不下去了……
这样的大场面，从小长在温室里的乔翎又何时见过，她一手环住夜箫的脖颈，一手害怕的护在自己的腹部上，尽量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害怕的轻搀倾泻，以免影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