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点意外,他凝视了她一下,状似无意的,他牵住她垂在身侧的手,淡漠地说,“下楼吧。”
爹地和妈咪打架?可能吗?……
但是,最后他还是妥协了,怀着幸福笑容,硬生生压抑下年轻的心对婚姻生活的恐惧,笑眯眯的告诉她,他愿意“死会”。
乖学生高兴的开始用餐,用刀叉切开荷包蛋的蛋白,将蛋黄嫌弃的推到一边,快快乐乐的吃着。
正确的说,一个在说教一个在听教。
敞开自己的十指,并不意外的,她看到了修饰过的伤痕。
她不想打掉孩子。
于是,她任性的以分手为要挟逼乔石娶她,并无理取闹到要一周内见到最盛大的婚礼。
“爹地!”两个孩子兴奋的异口同声唤人,格格更是兴奋得意地嚷嚷,“还是我比较象爹地吧,格格从来不挑食哦!”
梦游症是一种变异的意识状态。她在发病的时候应该与周围环境失去了联系,生活在一个独自的世界里。听说病患情绪有时会很激动,甚至会说一大堆的胡话。心理医生说,这种活动往往是压抑痛苦经历的象征式重现。每次梦游结束后,她也对梦游一无所知。她梦游的时候,一定眼神呆滞,对外界讯息毫无接收能力吧,甚至任何的行为也毫无意识可言。
为什么会发这种病?失去爱人的痛苦,再加上愧疚的折磨吧。
但是,好几年了,都没有出任何事,她知道,是因为有人一直在默默守护她。
她淡淡的点头,夜箫牵着她,到了餐桌前帮她拉带凳子,甚至利落的帮她布置着餐具。
“轩轩,你洗手了没有?黄老师说,一定要养成饭前洗手的好习惯。”说教的那个,当然是格格。
因为如果爱的话,她就不会有时候内心充满对自己和对孩子满心的怨尤,如果没有他们……如果她不逼婚……乔哥哥就不会在逃婚的路程上……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会坦然放手,只要他过得好,只要他还活着……
只有两个孩子,一个不断挪着屁股耐不住寂寞,一个不断地来回审视貌似和睦的父母,傻傻的呆笑。
小老师又有话说了,“轩轩,爹地说过了,不可以挑食!”
她也寂静的吃着早餐。
乔翎原本沉稳自若的脸在听到女儿的话以后,顿时有点僵凝的尴尬。
幸好,一直有夜箫……
清晨,空气里依然还散发着一股来自男人身上,清爽安心的气息。她却摸索到枕畔空冷,坐起身,目光在茫然地搜寻着熟悉的身影。
他的掌心有淡淡的温度。
“早。”那张冷峻的脸面无表情的向她点了一下头。
今天的早餐是三明治,他在餐桌上金枪鱼、茄子、火鸡等好几样不同口味的三明治中,一下子就拿到了火腿奶酪三明治,然后泡了一杯热牛奶给她。
夜箫和她说话,总是比和其他人说话更低沉几分。
这种梦游症,已经病了好几年了。
她只是怕……夜箫会接受不了,逼她打掉孩子。
家里有猫吗?格格和轩轩疑惑的对望,妈咪可是从来不许他们养小动物的啊。
听说同卵双生子的dna是完全一样的,所以只要她不说,连医学也无法鉴定两个孩子不是夜箫的亲生子女。
“恩。”轻声应答,这一次她选择跟在他的身后。
是的,两个孩子是乔石的骨肉。
她抬眸,原本想说这些事情让佣人来就可以了,但是在窥见他有点微扬的唇角以后,她所有话,哽咽了下来。
小老师还想说什么。
楼下餐桌上,两个孩子正在喧哗。
原本想在新婚之夜给他惊喜,告诉他,他要升级做爸爸了……
被一个沉稳的男声制止,“算了,轩轩和他妈咪一样,吃不惯蛋黄。”
察觉到因自己的用词不当,周围寂静的有点怪异,他抬头,却在瞬间怔愣住了。她的唇畔有一抹,极浅、极浅的笑容点点泛开。
“恩。”小老师满意的点头。
他看了一下手表,今天她起得早,两个孩子应该还在吃早饭,“下去和两个孩子一起吃早饭吧?”不是肯定句,而是询问句,他很少强迫她。
昨天傍晚天色阴沉沉的,她就有预感夜里会是个雷雨天。
乔石当时并不乐意结婚的,有几个这么年轻气盛的男人,愿意就此走入婚姻的殿堂?
“可是我就是讨厌蛋黄!”乖学生皱着眉头,委屈地说。
对着另一侧,那个冷却却有点凹陷的枕心,她茫然。
被小猫抓伤?
她从来没见过夜箫这样的神情,仿佛淡淡的微笑里流露着微淡的幸福。
她抬眸迎视他脸上唐突的几道抓痕,心脏骤然一紧,昨天晚上,她居然抓伤他了……
幸好,两个孩子争气,快足月了才出生,所有人也以为双胞胎不满八个月就出生也是正常不过的现象。
反倒是他,一边继续翻着报纸,不甚在意的开口,“没有。被只小猫抓伤了。”
但是,在看清楚爹地手里牵着的僵着的人儿时,两个孩子顿时声音变小,嗫嚅的唤人,“妈咪。”但是仔细听的话,能轻易听出,不安的背后夹杂着难以形容的兴奋。
她无法对他们好,并不是所有人以为的这两个孩子是夜箫强夺之下的产物。
而她通常的回答是摇头。
收回心神,洗梳了一下自己,她打开了房门,准备下楼吃早饭。
打架……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她不爱自己的两个孩子?如果不爱,那么就不会为了保住他们,恳求从小看她长大的家庭医生硬生生将近三个月的身孕说成不足两个月。
挪着屁股耐不住寂寞的那个好奇的打破沉静,“爹地,你脸上怎么了?昨天晚上和谁打架了吗?”说完,一双大眼睛还溜到母亲淡熙的脸上不断打量。
其实,她是害怕的。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没有结婚之前,她就怀孕了。
“洗过了。”乖学生伸出自己干净的双手给小老师检查。
但是,再一次,她料错了。
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指甲在隔天早上被修齐,她就起了疑心,后来无意中听到一群佣人私底下聊八卦,才得知自己的行为,也得知了如果她发病,夜箫都会彻夜陪着她。
是不是不会这么心痛?不这么怨尤自己……还有,两个孩子……
“吃点什么?”他轻声问。
她又发病了……
她给了孩子一个安定的家,但是,这样的她,算爱两个孩子吗?不算!
隔壁的房门也刚好打开了,一张英俊而冷峻的脸印入她的瞳底。
“吃吧。”他一向沉默寡言,帮她把荷包蛋里的蛋黄切出放在自己的盘子里以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了,而是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吃着自己手里的三明治。
她笑了。
昨晚,夜箫在这里过的夜。
一直,她一直会想,如果那时候,她没有那么咄咄逼人的以分手为要挟逼着乔哥哥结婚,那么现在,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照旧。”她随口回答,说完以后才意识到她和他吃早餐的次数寥寥可数,又怎么会知道她的照旧指什么呢。
虽然她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睡衣,但是,他忽略了,世界上是没有真正的一模一样。
手缩了一下,终归,她硬生生压下涌上心头的抗拒,沉默的任他牵着她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