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摸金校尉（1）
“那真话呢？”
“哪里的话儿，跟我那点小家业比起来，当然是军统的事儿重要，国家的事儿重要。不过……”说到这，陈天顶的眼中闪出一丝狡黠：“我姓陈的有自知之明。和先前那两位朋友相比，文不能之乎则也，武不能兴国安邦。说到底，就是一个倒卖古董的小商贩，要是哪位大官儿需要古玩，我倒是能帮忙物色几样中意的。但对于你们这个什么任务，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商贩，又能起多大的用处呢？”
“没这个意思”戴笠摇头：“挂在会议厅里的字画，还有那几件古玩，都只是我的个人藏品。我年轻的时候，对这些颇感兴趣，总爱买点回来，天长日久，也就慢慢积累一些了。”
“怎么说？”戴笠从沙发上直起身，来了兴趣。
“哦……”听了他的话，华伯涛沮丧的低下了头，刚刚提起来的兴致，瞬间被浇灭，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耽误了你做生意，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戴笠说道。
“那具龙的骨架，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被张寒山施了偷天换日的法子，换成了须鲸的骨骸罢了，他是搞水产的，这些小材料还是有的。”戴笠解释道：“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国民政府的授意，也是他的明哲保身之举。因为这起事件的影响和所牵扯到的内容太大，所以我们必须采取措施，迅速辟谣。他没有和你说，也是出于对你的保护，因为所有该事件的第一接触人，除了张寒山外，都被灭口了。”
“嗯！你说的很对。”
“真话又如何？假话又如何？”戴笠发现，这个陈天顶，果然够聪明，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很有意思。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听出，你似乎是说，这次坠龙事件根本就不是个闹剧？搁浅的，其实是一条真正的龙，而不是幼年须鲸？”华伯涛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我们干这一行的，都是这习惯。遇见古董，不管是远看还是近观，不分清真假，年代，价值。这心坎里呀，就始终有块疙瘩解不开。”陈天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华老，现在您同意留下来了吗？”看到这一幕，戴笠饶有兴趣的问道。
“随便”戴笠说道。
“你是说，叫我去寻找那具真正的龙骨？”华伯涛眼睛一亮，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正在飞快的催化，心跳加剧，手心出汗。
“一个被自己徒弟欺骗了整整两年的人，不是老糊涂吗？”戴笠反问。
很显然，戴笠也想学学这个陈天顶，玩一次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游戏。
“呦，戴处长，您好，您好……”没料到戴笠会和自己打招呼，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来，差点把陈天顶吓住了。于是他忙不迭的摸了摸自己硕大的鼻子，龇着嘴陪笑道。
“留下，留下”华伯涛心不在焉的说道：“朝闻道夕可死，现在你就算是拿把枪抵在我的太阳穴上逼我走。我也不走了。”
拿到照片的瞬间，华伯涛这个老教授就痴了傻了，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照片，仿若成了一尊不动的雕塑。
戴笠口中的张寒山，就是当年将那具骨架定性为‘蛟龙’的营口水产专家。
“我是要你去找真正的龙，活着的龙！”戴笠眼神一凛。
“知道。”华伯涛说道。
“有什么看法？”戴笠冷笑一声。
“但是，你为什么突然提及这件陈年往事，既然都灭口了，对你们来说，不是机密吗？”华伯涛大惑不解。
“能详细讲讲吗？”戴笠不甘心的问道。
“张寒山他又怎么欺骗我了？”华伯涛不解道。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营口位于黑龙江辽河，黑龙江是江，辽河是河。而须鲸的生活环境是咸水海，你觉得一个海里的东西，会跑到江河里来吗？”戴笠说道。
“好！”陈天顶点点头：“但是我需要触碰你的这些古玩，一一指给你看，就是不知道放不方便。”
“我承认你技高一筹，但你觉得，你这样做了，我就会乖乖地听你摆布吧？”不管如何，华伯涛始终有着自己的文人傲骨。
“不是寻找龙骨”戴笠摇头：“龙骨，我们只保留了照片，其实质部分，已经由美国人带回去研究了。”
“戴处长这是在考我？”陈天顶眉头一挑。
他这招借坡上驴，急流勇退，玩的不可谓不俊。
看得出，这位老教授已完全沉浸在了照片的世界中。于是，戴笠也就没再打扰了，只是转过头来，将目光聚焦在了陈天顶的身上。
“可以”戴笠微笑着点头，从文件夹底层抽了一张黑白照片，放在了华伯涛的面前，照片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上面那一排整齐的椎骨，两只前爪，两只后爪，尾翼，还有长长的头骨，龙角，却是历历在目。
“假话就是，戴处长您的眼光很独到，这里的所有字画古玩，都是真真正正的上品。”陈天顶笑道。
尤其是耍赖时的肢体动作，更是令人产生了他就是个市侩小人的错觉。这里的人，个个都不简单呀！一旁的杨开皱了皱眉，若不是曾养甫先前在病房里和自己介绍过这个人，他恐怕轻而易举的就会被骗过。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陈天顶走到书柜，拿起了第一个格子上的两个蓝釉碗，上下扫了一眼后，嘴角蓄起了一分笑意。
“您是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假话？”
“啊？”戴笠惊讶的叫出声来，他本以为自己眼光虽差，但凭着敏锐的观察力，还是能分的清真真假假的，所以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这些宝贝皆是关爱有加，生怕磕着碰着，可此时，陈天顶的这句话，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一记凉水。
“原来如此！”陈天顶理解性的点了点头：“大胆的猜一句，戴处长只是位古玩爱好者，但似乎……”说到这，他顿了一顿：“并未花多长时间去钻研？”
“陈老板果真是性情中人！”戴笠翘起了大拇指：“那不妨看看，我这几件小玩意，有几件真，几件假。”
“如果是这样，那就能讲得通了。”陈天顶喃喃自语。
“过会儿，我会全盘告诉你，但不是现在。”戴笠淡淡的说道，华伯涛的反应，本身就在他的意料之内。对于一个科学狂人来说，没有比未知事物更为吸引的了。
此刻，华伯涛的一张脸，已经因为激动而涨成了酱黑色，但见他颤抖着身子，抓住了戴笠的胳膊：“你是说，这个世界上，真的，真的有中国龙？”
杨开也在此时观察了一下戴笠的表情，对方的脸依旧古井不波。只是那只刚要抽出第三份名单的手，松开了，名单也被重新塞了回去。
不笑不打紧，这一笑，把他那张原本就不上镜的脸，映衬的更丑了。
“你真是个老糊涂！”戴笠摇了摇头。
戴笠的动作很快印证了他的想法，只见戴笠缓缓起身，用手指了指书柜上的物品阁：“刚进来的时候，我似乎发现陈老板对我这里的几件小玩意儿，很上心？”
“我说过，要你们一个个心甘情愿的答应，才算数。”戴笠毫不在意的说道：“你知道一九三五年的营口坠龙事件吗？”
“陈老板，你好！”
准备来说，不是凉水，而是冰水。
“陈年往事，本不必提及。但是，这件陈年往事却牵扯到了我们这次的任务，亦或者说，这起坠龙事件，是这次任务的众多机密之一。这也是我，必须你参与行动的原因，对于古生物和鳞爪类生物的研究，放眼整个民国，恐怕没有比您更精通的了。”戴笠说道。
“是我的徒弟。”华伯涛说道。
但很可惜，现在的陈天顶就算是装的再像，底儿也早漏了。要知道，他这只老鼠就算是独角戏唱的再好，都还是老鼠。而这只老鼠，永远斗不过军统这只猫。
“对于那件事，我不做评论，这只是一场美丽的错误而已。”华伯涛说道：“我详细看了照片后，才知道，所谓的龙骨，只是一条小须鲸的骨架罢了。所谓龙角，其实是须鲸的下颌骨，只不过被人有意无意的插到了头顶，看起来象角。为了验证这个观点，我还特意去实验室，拿出须鲸的骨骼标本摆了一下，摆出来的东西和照片上几乎一样。为此，我还打电话将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骂了一顿，什么工作态度，在没有充足的证据下，竟然轻易将一具随意拼凑的骨架定性为‘蛟龙’，真是太不成体统了。”
“我，我又怎么了？”华伯涛幸亏没有心脏病，不然今天一天，要死上几回了。
“这个消息，太令人亢奋了，太令人亢奋了，什么石油，什么勘探，见鬼去吧，都见鬼去吧！”华伯涛激动的在会议厅里自言自语，未几，他语带哀求的看着戴笠：“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那具真正龙骨的照片，给我看看？就……就看一眼！”
“真话就是，戴处长您的眼光还是很独到，这里的所有字画古玩，都是假的。”
“原来张寒山是你的徒弟？”
“什么？！！！”所有人，愕然的抬起头，齐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