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军统，雨衣人（3）
其实，只要他再仔细一点的话，就会发现，这声响并非来源于风，而是前方那堵平淡无奇的墙壁。
“哦，原来如此，难怪他们之前不想离开呢！”恒冈点点头，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一个！”
于是他决定再次闭上眼睛，回忆下那个教室里，在他胯|下绵延出的尖叫和呻|吟。还有中国女人独具的，美妙滋味。
瞥了眼这个拖后腿的家伙，杨开淡淡的说道：“听着，我可以松开你，但你必须要保证自己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发出任何声响，可以办到吗？”
“声音？”柳生不明就里的瞪了瞪眼，恰巧在这个时候，一阵强风穿过破房子的空洞，卷起了几块碎瓦。他稍一诧异，随即捧腹大笑起来。
连日的登陆战，让恒冈的心脏如同陷入了汪洋大海一般，随着起伏的波浪，摇摆不定。
“他们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却为什么还要抵抗？”摘下手套，恒冈奇怪的看着前面那片在激烈争夺下终于易手的阵地，扪心自问。
四周，士兵们露出一丝丝嘲谑的微笑，这让恒冈心中的不满再次膨胀起来，他厌恶的看着对方，忽然抽出手枪，对准对方的额头扣动了扳机。
当然，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问题的答案，就如同他和他背后的日升帝国，穷其一辈子的精力，也无法征服这个以龙为图腾的民族一样。
“柳生君。待て用！什么地声音？”走了几步路，一个耳朵灵敏的日军警惕的歪着脑袋，拍了拍身边人的后背。
“哦，支那军人？”横冈眉毛一耸：“多少？”
“唔……”
起初，作为一个东方文化的推崇者，横冈对这位文化人还是颇为尊重的，偏生对方不知趣，被砍断了手臂，还紧紧地将那些漂亮的女学生护在身后。
“唔……”
“换我去！”独眼龙皱了皱眉。
“好啦，我知道了，把他们赶走。”恒冈不耐烦一群长的如此不出奇的家伙在自己面前用讨厌的无法听懂的语言向自己表达什么，他更不耐烦去理解这些内容。
这本书是他在哈尔滨缴获的战利品，原主人是一位文弱的中年教师，他砍下了对方的头颅，还有满教室的学生，唯一留下的，只有这本《诗经》。
“九筒！”杨开示意了下九筒，让他把赵勇德嘴里的布抽了。
“巴嘎，巴嘎！”不远处，一阵悉索的嘈杂声迎风而来，打破了他那亢长的神思。恒冈皱了皱眉头，抬眼望去，发现一群士兵正围拢在数个平民打扮的中国人身边，激烈的争吵着。凝视了良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最终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横冈翻开了第一页。
当恢复了呼吸之后，赵勇德立马贪婪的大喘了几口，刚想骂娘，却被杨开狠狠的瞪了一记，赶忙又将吐到嘴边的话儿咽了回去。
想到这，横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
一阵沉闷的爆炸声响起，地窖口缓缓的塌陷了下去，除了滚滚而起的黑烟，其余地方都变得和四周毫无二致的平坦了。
“寂静，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恒冈翻开一本线装诗集，心中如是想道。
大概是真被吓住了，赵勇德忙不迭的眨起了眼睛。
坦白的说，恒冈似乎明白了一点对方的意思，如果换做是一个打扮华丽时尚的女子抱着自己的腿，恒冈可能会回心转意，但是眼前这个样子丑陋，声音粗鄙的妇女显然颠覆了他心中那点美丽的形象，想到这里，恒冈厌恶的推了妇女一把，结果对方却抱的更紧了。
看到这一幕，周围人也都翘起了嘴角，看来再狠的刺头，到了他们指战员手里，也能给捏圆实了。
“不行！我是指战员，你必须听我的。哪怕只能留下一个人，都是日后重建教导队的希望”深吸一口气，杨开迅速的系紧了钢盔：“如果我的任务失败了，你随机应变。如果我的任务成功了，不管死没死，都不要管我，按照原计划行事。记住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听到恒冈的命令，众人连忙挥动手中的武器恐吓着对方，可是对面那名妇女却忽然冲过几个人的包围，一把扑上来，抱住恒冈的大腿凄厉的哀求起来。
当然，这并不代表杨开害怕，他只是不想过早的打草惊蛇。因为他清楚，即便当时大家露了面，也救不回一个人，反而和那些死者，搭伴进了阎王殿。
杨开使用的是特种部队的战术动作，对于这一套，赵勇德这个门外汉自然看得云里雾里。但其他几个人却都能知晓此中含义。
“我们的孩子还在地窖里，他受伤了，不能动。长官，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他吧！”一名妇女情不自禁的拽住恒冈的军大衣，连声解释道，不过双方不通的语言却让她此刻如同对牛弹琴。
杨开的出现，倒真是吓了那些日本人一跳，但等到他们拉开枪栓，准备射击的时候，对方已经纵身一跃，跳进了一处废弃的单元楼里。
看着自己的部队正在修葺清理着中国军队遗留下来的防线，他那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日军踩动瓦砾时发出的咯吱声响。
“怎么了？”看了看用枪阻止着平民的士兵，恒冈奇怪的询问道，情报上不是说整个上海的中国人，都跟着军队撤离了吗？怎么还会有活口，这够让人感到奇怪的。
“嗨！”得到命令的日本士兵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齐刷刷的上了刺刀，然后围成了一个半圆，缓缓逼近单元楼。
“正对着我们这里。”独眼龙顿了顿，补充道：“看样子是从大部队里分离的搜索小组，路边的几个伤兵和平民，已经……被肃清了。”
“这样吧，亲人团聚是件好事，也是支那人的传统美德，不是吗？”看了看面前这位可爱的下属，他微笑着解下了别在腰间的战术手雷，不动声色的递了过去。后者看到手雷，立刻会意，大笑着扔进了地窖。旁边围观的日本人，也仿佛看到了马戏团表演般的手舞足蹈，兴奋地，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方向？”
“好了，一下就够了。”杨开哑然失笑。
说到这，也不管众人答不答应，便提起中正式步枪，嗖的一下，狸猫般的溜出了藏身地。
不过他们之间似乎闹了矛盾。因为靠在右边的那个大胡子，不知何种原因，被两边的同伴同时按住了手脚，连嘴巴也堵得死死，先前那一连串的声响便是出自他之口。而最外面的两人，则不时将脑袋探出，看了几眼后，又迅速的收回，动作快而干练，丝毫没有引起日军的注意。
“发现支那军人！”开枪的几个士兵指着那栋单元楼，用一口蹩脚的中国话解释道。
“狡猾的支那猪！”被戏弄的日本士兵暴跳如雷，一刻不断地换着弹夹，将杨开藏身的地方打满了枪眼。与此同时，还在后面钻研中国文化的横冈也得到了姗姗来迟的汇报。
为什么会控制住赵勇德，杨开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这汉子谁都知道，莽撞，率真，简直跟水浒里的黑旋风李逵是一个娘生的。刚才眼见的日本人枪杀平民，差一点就提着枪冲了出去，要不是杨开眼尖，及时把他制住，还不知道得闹出多大的乱子。
“我知道了。”杨开脸色微变，之后便屏住呼吸，一言不发。
“这些支那人在说什么？翻译在什么地方？”恒冈厌恶的将妇女甩到一边，随后看了看周围的士兵，众人皆是面面相窥，一脸的茫然。
“原来如此。”横冈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向前一挥：“在我朗诵完这首中国诗之前，取下他的头颅！”
此刻，日军和围墙的距离，仅仅只有几米远。藏在围墙后的众人，手心手背，无不捏了一把汗。
“什么情况？”杨开的声音压得很低。
赵勇德仍旧被堵着嘴，但一张脸已经被憋的通红，只剩下两只鼻孔老牛般的喘着粗气。
作为第一支攻入上海的奇兵，此刻的恒冈君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土坡上，端详着整个沪淞战场。
“八嘎！”
“就靠你了。”杨开的心里默默祈祷，然后对独眼龙伸出右手，指了指街道，又指了指自己，接着握拳，松开，做了个前进的动作。
子弹顺着对方的额头钻了进去，然后仿佛慢镜头一般在所有人眼前重复上演了一遍——爆裂的头骨，红白相间的脑浆，以及终于松脱，无力摔倒在地的尸体。
而一直以来在自己心目中已经根深蒂固的中国人温文尔雅的形象，也在此时此刻被彻底颠覆，尤其当看到在屡次火力覆盖下，仍然不断扣动扳机阻挡进攻的中国伤员，恒冈就有一种无法宣泄的挫败感在心中滋生。
“唔……”
仿佛要证明自己的话，柳生指了指那个洞：“你地，看！是风。哈哈，丰臣君真是个胆小鬼，十足的胆小鬼。”
“大佐，这几只支那猪是在地窖里被发现的，我们要填埋地窖，他们不同意。”士兵看了眼恒冈肩膀上的军衔，面色一变，立马收起了狰狞的表情，原地打了个立正，大声汇报道。
“唔……”
他是要用自己当诱饵，把日军引到雷区，然后乘鬼子阵脚大乱的时候，浑水摸鱼。
看着自己的杰作，恒冈陶醉了。
哀号声四起，就在恒冈满意的看向众人时，其他几名中国平民纷纷嚎叫着扑向尸体，场景让所有人心中腾起一丝悲哀。
“大佐，刚刚发现地窖里有一名重伤的中国儿童，腹部受伤，不能移动。”良久，一名士兵跑过来向恒冈报告道。
“呦西，原来如此。”听了对方的解释，那个叫丰臣的士兵也觉得有理，脸色一红，便不再去管了。
“你地，什么地开枪？”放下手里的线装书，横冈微微有些愠怒，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看书时被人打断。
“好了，这里是战场，你们要撤下去，你们的部队已经退出这里了。”恒冈看了看这几个中国人，对方样子很普通，黑脸黄牙，显然已经在地窖里躲藏很久了。而攻克上海的喜悦，则让他平生第一次大方的下了张特赦令。
半晌，才有一个年龄较大的士兵插话道：“翻译在刚刚的战斗中受伤了，已经后送。”
扬起嘴角，恒冈在那个享受的瞬间，终于找回了在下属面前失去的尊严。
支那军人的抵抗不可谓不强烈，战斗意志也不可谓不勇猛。虽然这次登陆占据了天时地利，甚至比预期的还要顺利。但却仍旧让自己蒙受了巨大的损失。看着滴答转动的怀表，恒岗缓缓闭上了眼睛，是的，三天，仅仅三天的时间，就有至少两万名士兵失去生命。
“大概有两个排的兵力，带头的佐官军衔不小。”靠在墙角的独眼龙答道。
此刻，墙壁后，正紧紧的贴着五个大活人，一个个端着枪，瞪着眼，表情紧张至极。
“如果可以，你就眨一眨眼睛。”
余家宅外围，平民区。
断断续续的哼声，时深时浅。
“统统，死啦死啦地！”恒冈大声命令道，听到命令，士兵们迟疑了一下，抓起这些平民，拽到之前发现他们的地窖，随后，一阵枪声响起，寂静终于重新笼罩在这片哀伤的土地。
毕竟，这里除了自己，独眼龙，九筒，石头，即使把那个姓赵的光杆司令算上，充其量也就五个人而已。而不远处的鬼子却是整整两个排，四十多号人，而且个个枪在手，弹上膛。整整八倍的差距，想要打赢，只有靠伏击，一次漂亮的伏击。想到这，杨开不由得暗自庆幸起来，因为他在某个生前是工兵的尸体上，淘出了两颗地雷，稍加改装之后，埋进了围墙靠前的那片黑土壤下，还插了根猪草，权作标记。
那些白|嫩的身体，真美……
平民区内，碎石瓦砾，数十个头顶钢盔的日本士兵正在那里漫无目的地搜索着，刺刀上悬挂的太阳旗，宛若和服美女，在北风下，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