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颜面
入席坐好，苏明烟还是对方才在外面听到的话很在意，忍不住伏低了身子，去问坐在前面的顾沫苒。
“娘娘，你说的钱美人没多少时日的话，有什么依据吗？”
“你看对面。”顾沫苒冲她努了努下巴。
风华殿是招待使臣、各大宴席的场所，因此大殿修的极为宽敞，上首是龙椅，左右两边两把椅子，分别是太后和皇后坐的地方。
下首也分左右，还分前后。前面两排是品阶较高的大臣和后宫妃嫔，后面两到三排是较低的嫔妾和朝臣以及家眷坐的地方。
顾沫苒特地跟下面人打了招呼，让安排座位的人将苏明烟的位置放她后首，明晃晃的罩着。
苏明烟歪头侧身，就看到对面贤妃身后坐着的钱媛儿，钱媛儿桌上除了除夕宴惯有的吃食茶点，还有两盘肉。
“看见那两盘肉了吗？”顾沫苒压低声音，“宫里人人都在传，贤妃待钱美人视如亲姐妹，两人同吃同住，咸福宫里什么都是先紧着钱美人，你以为这样是真的好吗？”
苏明烟眸光微凝，在这个讲究三六九等，尊卑有序的时代，这样无疑是不符合常理的，就算是她和淑妃娘娘再亲近，在一些礼节上也是不能省却的。
“方才在殿外，你也看到了钱美人，她明明才怀孕四个月却有六月大的肚子，胎肥母瘦，这意味着生产艰难。”顾沫苒又道。
“可我听说，皇上将钱美人安置在咸福宫里，是因贤妃贤良淑德、通情达理，不会使什么阴谋手段，谋害皇肆。”苏明烟迟疑的道。
“是啊，”顾沫苒欣然点头，“所以贤妃这不是在好好的保护腹中胎儿嘛。”
“这——”苏明烟欲言又止，忽然想到翠儿前几日跟她说的话，她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贤妃娘娘没有孩子，皇上是打算将这个孩子拿给贤妃娘娘养，所以才会允许品阶不够的钱美人，特例入住咸福宫。”
顾沫苒声音中带着怜悯：“宫里人人只道钱美人诞下皇子或是皇女，身份便会水涨船高当上娘娘，可她们都忘了，钱美人那正六品官职父亲的出身
皇上、太后根本就没打算让钱美人活着见到孩子。贤妃又是个听令行事的刻薄女人，皇上怎么说，她便怎么做。”
苏明烟抿紧了唇瓣，顾沫苒又问：“你知道为什么皇上会将钱美人的孩子拿给贤妃养吗？”
苏明烟摇了摇头。
“贤妃是去年故去的朗将军的嫡女，朗将军英勇善战，智谋双全，在军中声望颇高，生前率十万大军攻打北蒙为此没了性命，这十万大军只听朗家子弟调遣，他过世后十万大军由朗将军的儿子郎家宇接替。
朗家宇对自己亲姐至今尚无子嗣尤为介怀，甚至民间还传出皇帝轻视朗家，贤妃身在咸福宫犹如身在冷宫、孤苦无依的闲话来，
皇帝担忧民间传闻，更担忌惮朗家宇手中的十万大军，钱美人腹中的孩子，便是制衡郎家宇和十万大军的棋子。”
“好残忍”苏明烟呢喃着，目光看向对面那一脸幸福的吃着肉的钱媛儿，或许是狗死兔悲，又或许是同住的情谊，让她对钱媛儿即将迎来的悲惨结局感到有些难过。
“是啊，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顾沫苒揉了揉苏明烟的脑袋，宛如安抚二公主一般的安抚着她，“这事儿你就当听着玩，可不要像之前那样多管闲事，贤妃不是你我能得罪的起的。”
苏明烟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她不会的。
她与钱媛儿没什么交情不说，她还没忘她给她喝避孕汤药的事情，虽说是她自己情愿的，但钱媛儿一开始就没抱着为她好的目的出发，她自然犯不着去为了一个不是真心待自己的人，得罪四大妃嫔之一的贤妃。
贤妃母家强大，没人敢折损贤妃的颜面。苏明烟不一样，苏明烟只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大殿中舞姬歌舞升平，宴席间君臣推杯换盏，苏明烟吃完自个跟前的食物后，无聊没事干，眼轱辘转的打量着靠近皇帝下方坐着的两名男子。
翠儿在耳边为苏明烟介绍：“右边穿黄色袍子的是当今太子，他旁边那是二皇子，二皇子身体不好，很少出席像这样的宴会，今日能看见二皇子，实属难得。”
“翠儿，你不觉得奇怪吗？同年同月同日，只差了一个时辰出生的孩子，一个身体羸弱，一个身强体壮，怎么看都有问题吧。”苏明烟小声的同翠儿咬耳朵。
翠儿一惊，眼睛都瞪大了，“小主儿，这话在皇宫里说不得
奴婢听说，贵妃为这事儿从潜邸闹到皇宫闹了好些年，但始终找不到罪证，当初这个事情闹的整个后宫不得安宁，最后是太后亲自下场，责令所有人不得提起此事，否则一律处拔舌刑，这事才算真正过去。”
贵妃侵淫后宫多年，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是谁搞的鬼，只是苦于抓不到对方的把柄罢了，苏明烟这样想着，无聊的抠手指，又将其他大臣和妃嫔认了个全。
都不知道坐了多久，苏明烟屁股都坐痛了，靖国大宴摆的是矮桌，一个垫子放地上盘腿坐，坐久了哪哪儿都不舒服。
她悄咪咪的扯了扯顾沫苒的袖子，眼巴巴的问：“娘娘，咱们能出去走走吗？我屁股麻了。”
“一会儿我族中会有晚辈来送信于我，我不方便走开，我叫浮盈陪你去。”顾沫苒这么说着，扭头对浮盈吩咐道，“浮盈，你带烟儿出去走走，切勿走远了，也别离开太久。”
苏明烟乖乖答应，跟着浮盈，带着翠儿到一处小花园里。呼吸到新鲜空气，苏明烟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张开双手深吸了一口气，抬眸间瞥见一株盛放的梅花。
瓣瓣雪花点缀着红艳艳的梅花，娇艳又鲜活，苏明烟抬脚要靠近，又警惕的止步，指着那一株梅花，好奇的问：“这梅花，咱们能摘回去，让娘娘做鲜花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