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一章

    全公司三百五十多人，聚餐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包上几桌就可以被安排得妥当，这次，包了附近的酒店的整个二层，同事们分布着坐了三十多桌。

    祁阳被安排在老板及小副总的主桌上，同桌的还有销售的两名同事及开发部的三位主干，其余人按小王事先安排的号码牌，错错落落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生产部是整个公司最大的部分，三百多人，由老张一人管理，还真是有些阵仗，不过，现在老张手下也配了些得力的人员，祁阳依着整体的职能架构，给他配了：一名主管，三名pe、一名文员，其一线上的拉长、技术员之类的，则是每条产线上的标配。质量部的老刘也增了好几名员工，各段的管控更是规范化了许多。每个人都看到了公司的发展势头，所以都想在这样的势头下发挥着自己的热度，提升着自己，祁阳望着这满满堂堂的同事们，个个激情满满、兴致高昂，眼瞧着使她自己无形之中燃起了斗志。

    最近，老板看到祁阳每天工作强度太大，提出让人事给她招一个助手过来，以分担她的部分工作，人还在招募中，总之，一切，都朝着良性发展的形态进行着。祁阳眯起眼，望着这些可爱的同事们，心里热呼呼的，感觉身体的血流翻涌，澎湃激荡。

    聚餐嘛，敬酒是基本操作，无意外的，主桌上的人，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同事们，以最快的速度给攻陷了，酒桌上，红的、白的、啤的轮着上，祁阳到最后，连最后的底限都没有保留住，喝得意识模糊，不知身在何处，只知道是小王给自己叫了代驾将自己送回了家，然后，然后就啥也不记得了，她断片了。

    次日，祁阳醒来，头像裂开一般，又沉又昏又痛，她习惯性地翻过身想要拥抱身旁的人，不料却扑了个寂寞，床上只有自己一人，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没有一丝温度，应是离开有一段时间了。她撑着沉重的脑袋，滚下床，撇了眼墙壁上的时钟，已经九点半了，难怪。祁阳双眼惺忪，拖着沉重的身体满屋子找许巍，却是连人影都没看到，她很是疑惑地到厨房倒了杯水喝，人清醒了些许，坐沙发上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想来想去，一片空白白。

    今天是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窗外已然阳光明艳，深城还属盛夏天气，这阳光只是打眼一瞧，便生出暑意，冒了汗。她看看拿着手机滑动，翻看消息，未读消息很多，都是公司群里发出的，置顶许巍的头像，一张翻着浪花的大海的图片，网名就叫许巍，可能是做销售的特性，都会留自己的真实姓名，以便于别人区分。消息还停留在昨天中午的一条：“那你晚上快结束时告诉我，我来接你”。祁阳回了个“好”字。祁阳看着许巍的头像，食指轻轻点点着那个头像，心里不太安宁。

    快到十一点时，许巍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电话没有，微信没有。她们“和”好后，正是如胶似漆的腻歪时期，恨不得连喝口水都要相户通报一声的，今天这样的情况，很是诡异。祁阳心里七上八下，坐着候着，终是不得安宁，在心里猜测着各种可能。

    许巍今天不用上班的，大家全都放了假，那她干嘛去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是不是家里人出了什么事？。。。祁阳心里想着，终是没忍住掏出手机，给许巍发了条信息，问她在哪？十多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复。祁阳越想越心慌坐不住了，她直接拨了电话过去，好一会，电话才接听，听筒里许巍的声音虚虚实实地传来，疲惫、沙哑又无力。

    “宝贝。。你醒了？”电话那一端有些嘈杂。

    “嗯，醒来没有看到你，宝宝，你在哪？”祁阳稳下心绪，故作镇静地问。

    “我在医院，我爸住院了。”许巍语气淡淡地说着，带着明显的鼻音。

    “啊？怎么突然住院？要紧么？”祁阳心下一颤，连忙追问，她以前极少听许巍对自己谈论过家里的事情，只是偶尔说过她家里人都知道她的性取向，但还是不断地催促她结婚生子，所以许巍与家里的关系并不好，或者说是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一方不依不挠不停劝说，一方能躲就躲不见不理，最后，直接不回家，眼不见心不烦。

    “还要做些检查才能确定，他心脏一直不太好，几年前做过一次手术，昨晚，不知道怎么的又发作了。。。。医生正在看。。唉。。。”许巍的声音很是低落，最后那一声“唉”，似有若无，却如巨石砸上了祁阳的心头，沉闷沉闷，生疼生疼。

    “你们在哪个医院？需要我过来帮忙么？”

    “暂时不用了，我妈、嫂子她们都在。等手术后再说罢。还有，我爸他一直就不喜欢我与女人来往，我怕他见了你，心绪又会激动。。。。暂时，先缓缓。”许巍的语气又慢又低又无奈，祁阳深深吸了一口气，眼角微红，心底泛起酸意，一点点浸蚀到鼻腔。

    “哦，那行，如果有任何需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立即过来。还有，还有。。。宝宝，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也要顾好自己。。。。”祁阳喃喃嘱咐道，心里伤受，泪，滑了下脸颊。

    “好。。。。”许巍声音也透着明显的哽咽，难受的情绪不比祁阳的少。

    两人又聊了几分钟，听到电话那一端有人在叫许巍的名字，她便让她去忙，挂了电话。手机握在手里，祁阳怔怔地看着刚刚的通话界面，心情沉重又无奈。许巍刚刚说她爸爸一向不喜她与女人交往，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祁阳的内心。她在想如若许巍的爸爸在这个时候逼迫许巍按他的意愿做某些事，许巍，也许，真的会答应的吧？刚刚电话那端的人，语气里除了伤心，还透着些许懊恼，祁阳感到心里堵得慌，脑中浮现出一些电视剧的狗血桥段：

    因着父母的干涉，阻止女儿与她爱的人在一起，不惜以性命相逼，最后，女儿不忍见到父母苦痛，只得妥协，放弃自己的爱情，依父母之命嫁于另一个人。。。。。

    狗血却又真实，祁阳被自己搞得情绪低落，整个人郁郁沉沉，却又无可奈何。她想，如若许巍最后，真的依了父母，要与自己分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没办法也没有理由去与人争夺，如何争？怎样争？。。。。

    祁阳扔下手机，躺进沙发里暗自伤神，脑袋突然抽疼起来，她将抱枕按在头上，好一会也不得缓解，疼痛一阵强过一阵，让她原本焦燥的心更是一团凌乱，最后，只得又扒了两颗布洛芬救命。

    躺着缓了好一会儿，终于好了些许。祁阳想，这头痛的问题，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之前一直说要去检查的，但被这样那样的事情一再耽搁，一再往后拖延，还是去检查一下吧，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她拿过手机，在网上查找医院预约了个体检套餐，正好这几天有空，可以抽空去看一看。只是还蛮难约的，最后约了个十月八日上午九点的，那时是上班时间，到时候只能请个假了，祁阳心里计划着。一会儿又想到了许巍，想到此刻还在医院等候的女人，有没有吃饭？是不是一夜没有休息？又不免担心起来。

    许巍上面有两个哥哥，都已成家，大哥比许巍年长八岁，一儿一女，大儿子已经读高中的，小女儿也刚入初中；二哥比许巍大三岁，也是一儿一女。两位哥哥各自有各自的家庭，工作不算好却也不算差，中等家境吧。父母单独住，一家在在深城早已安家，也习惯了深城人的淡泊，平日里往来并不频繁。这次父亲突然发病住了院，才又将这兄妹三人给聚到了一起。只是许巍向来对他们没有什么好脸色，妯娌关系更为淡泊至陌生。

    许巍在这蹲了一夜，除了二嫂给自己带了份外卖，其余时间都没有人搭理自己，也许是顾不上，也许，是不想理。

    许巍知道父母一直的心愿就是想看到自己成个家，与一个男人成个家生个孩子，这些年，他们当面她好背地里也罢，为了这事，也花了不少心思。他们知道许巍喜欢女人，当初知道这事情时，他们除了震惊，还有不可思议，他们不是老古没见过世面的人，在老家时，父亲是中学教师，母亲是街道办主任，两人的工作还算是体面，见的人及事也多。他们那时认为，许巍只是年纪小，不懂得真正的感情为何物，所以，他们没有责怪，没有打骂，只是默默地给她办了转学，想着等她长大了，就会转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