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高墙篇·14

    出来之后她们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工厂有一段距离了，这是一栋政府名下的服务大楼，澹止没想到实验室选址如此大胆，堂而皇之在市民最多的地方。

    两人找了个便利店，坐在玻璃窗前安静地喝饮料。刚才的场景太有冲击力了，她们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里面有好多高危级聆听者，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件事？！”

    朵莉声音发冷：“他们把没怎么变异的聆听者全部处理掉了，我刚刚看到溶解室了，里面的机器在自动工作。”

    “刚才那个东西就是辐射源。”澹止懊恼自己现在如此弱小，连辐射源的本体都没看到就被影响到丢盔弃甲地逃了。

    她又想起在黑洞里看到的死亡，如果跟今天的事情合在一起，过去和未来都有了解释。

    这家实验室一直没有想到办法——或者说不愿意销毁辐射源，反而用辐射源制造了许多聆听者，只不过异变不可控，对实验室无用的聆听者被处理掉，那些黑水里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走失的小孩，他们尸骨无存，通通被冲进遥远的海里。

    以打渔为生的村民毫无防备食用了受污染的海鲜，那里应该是最早出现聆听者的地方。

    澹止有一点想不通，如果真的是湛临市官方在做非法的人体实验，想要大批量生产异变的聆听者和动物，当初完全可以顺水推舟，在灾变时就放出辐射源，让整座城市沦陷。

    可是聆听者跟官方的谈判已经成功，一切都在计划内，可逆疫苗的研究很顺利，从谈判、提案到疫苗的研制都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难道是有人在下更大的一盘棋？

    夜探实验室之后，澹止几次试图追查实验室的信息，最终一无所获。有一次她甚至已经找到了实验室购买人体的工作人员，可对方矢口否认，并威胁她如果再诽谤自己，就要送澹止进监狱。

    于是澹止明白了，那个人（组织）没有对自己和朵莉下手，只是因为她们太弱小了，亦或是不会跟他们产生某种利益冲突，否则，以始作俑者的能力，完全可以直接把她俩送进排污管道。

    她看着已经快要走到尽头的进度条，无论如何，那个实验室不能留了，她打算尽快行动，在《和平法案》颁布之前摧毁辐射源，阻止那个恐怖的未来。

    这段时间，澹止制造的“神迹”时不时在天空中播放，效果显著。

    经过聆听者代表和政府代表谈判后，周昭带着提案部门拟了一份聆听者和普通人相处的法律法规。其中包含了双方的意愿，对两种市民均有约束，也算公平。

    实际上，有不少政府工作人员的家属也是聆听者，只是长久以来苦于无人发声，周昭算是点燃火苗的第一个人。他和澹止每周都会在咖啡馆聚头，沟通两边行动的进度，现在澹止联系到的聆听者已经有千余人，这一切都周昭从没想过的成功。

    本月底，第一批刑期最少的聆听者将会接受疫苗注射，度过一天观察期后出狱开始新生活，不愿意注射疫苗的聆听者必须签下保证书，录入自己的生物信息后也可以获得自由。

    时间已过月余，早餐店里，新闻播报了重磅消息。

    “第一批注射疫苗的聆听者已于昨日全部出狱，记者拍下了感人的一幕。”

    画面上的中心监狱大门口停满了车，监察队拎着金属笼子挨个做测试，结束测试的聆听者飞奔出来和家人拥抱，确实是相当美好的一幕。

    “据了解，一周前结束的‘共存谈判’取得积极结果，提案部负责人表示《和平法案》的编纂和审核已到尾声，正在对相关规定进行查缺补漏，不日即将颁布并于下月开始实施，届时，湛临市将迎来双方友好共存的和谐局面。”

    众望所归，压抑许久的城市得到了喘息，最近各行各业也焕发了新生机。尽管如此，网络上还是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没明白到底有什么好和谈的，怎么人出来了还要让着他们。”

    “不好意思，‘他们’是我理解的那个普通人吗，阁下现在已经不拿自己当人看了？”

    “我也觉得，我弟弟本来啥都没干，莫名被抓去4年多，请问谁赔他的青春？”

    “楼上请审题，法案是对普通人和聆听者双方的约束。”

    “没注射疫苗的大可不必觉得自己高贵，真高贵也不会进去了。”

    “还在这里吵？天上那个投影仪放的东西吓不到你们是吧？”

    发声的人不一定都是重获自由的聆听者，不少极端分子唯恐天下不乱，但很快被网络监管部门按了下去。

    市政部门最近异常忙碌，释放聆听者紧跟着许多边缘工作，市内的六十多所监狱空了将近一半，这些建筑是拆还是改造都需要商议；除了高墙周围巡逻的监察队，市里似乎不需要如此大量的检查队员了，原本原本炙手可热的岗位迅速冷清下来。

    所有人都在为回归正常生活做准备，废弃机构开始重建，一些没有登记的“黑户”聆听者也得到了妥善安置，这座城市在逐渐焕发生机。

    澹止却一筹莫展。

    在服务大楼找到辐射源后，她又去了一次，但任凭澹止找遍整栋楼，冷库、溶解室、辐射源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看来是背后的组织意识到位置暴露，迅速转移了。不得已，澹止在碰头时向周昭求助，周昭也意识到如果不能销毁辐射源，实验室还会源源不断地生产变异聆听者，他们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他们多方查找，在工厂的监控里找到了送人体的大货车，找到货车公司后，摸清了其中一辆车的路线。周昭不知从哪弄来了追踪器，让澹止每天盯着电脑上的终端。

    可不知道是不是辐射源的信号干扰太强了，那辆车每次走到市中心的绿荫南路就会失去轨迹。

    一直到《和平法案》颁布的当日。

    这天澹止起得很早，她照常查看了货车的路线，做好了一无所获的准备，可打开系统时，货车的行进轨迹被清楚记录了下来。

    从绿荫南路开始，货车在市中心的大街小巷绕了好几个弯，最终停在了市政大楼，他们居然把地点转移到了市政大楼？！

    澹止眼皮狂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