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高墙篇·8

    闲暇咖啡馆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有独立的临街小包厢，澹止点了杯咖啡，尝了尝这陌生的味道，还不错。一番折腾下来，现在已经是下午4点多，她今天经历了太多，海量的线索在脑中缠成一团，凾待捋顺。

    首先，聆听者的能力是可以跟动物交流，如果跟“动物会变异”联系上的话，变相等于聆听者可以驱使变异动物，这也能够解释湛临市没有动物这件事。

    但如果聆听者能够管好变异动物，这种隐患就能消失，但仍然有很多聆听者被逮捕，只有两种解释：第一聆听者依靠不同寻常的能力，大肆伤害普通人，所以被捕；第二，聆听者身上出现了某种无法自控的变化，伤害人类，所以被捕。

    其次，聆听者中有一个存在也就是“高危级”，人如其名，高危级聆听者制造出的混乱，很可能摧毁文明社会。

    再次，通过这几天收集的线索，以及周昭的反应，任务提到的《和平法案》尚未诞生，澹止怀疑系统让她找到周昭，就是因为连这项提案都需要自己去推动，这些都算作任务的一部分。

    就聆听者和普通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来看，就算是《和平法案》提上了日程，也要让湛临市市民信服。那么在此之前，澹止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周昭告诉她灾变的原因。

    最后，还有别的世界主宰被投放到了湛临市，就她看到的铃铛而言，二人属于同一阵营，暂时不需要分心去注意。

    这一天用掉了保命的被动技能，但收获了不少有用信息，澹止也不算是白白冒险。她喝一口半凉的咖啡，疲惫地趴在桌子上。

    “不要买这个，我吃过，不好吃。”

    “这个蓝莓为什么是白色的？”

    咖啡厅的小包厢没有门，只挂了半段帘子，澹止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人来人往的大厅。两个小屁孩踮着脚站在甜点冷藏柜前，正在小声商量。

    澹止浑身僵住，倏然起身，她看到那个大一点的小女孩头顶出现了信息栏。

    世界主宰：朵莉

    阵营：普通人

    任务：隐藏

    状态：正常

    她是普通人？为什么不是聆听者？不对，澹止发现自己陷入了思维盲区，世界主宰们参加造神计划的任务可能不同，所以，她自己，白天遇到的铃铛，现在看到的朵莉，和其他还未见到的世界铸造，说不定都收到了不同的任务。

    朵莉身边的男孩没有异样，他是湛临市一个普通的小市民，看上去也不像受到胁迫的样子。澹止犹豫再三，还是走出包厢，拍了拍朵莉的肩膀。

    女孩僵了一下，才缓缓转过身来。

    系统播报同时在二人脑中响起：“有新的联动技能可用。”

    朵莉身后钻出轩轩的脑袋：“姐姐，你们认识啊？”

    下午6点18分，咖啡店的门被人推开，拎着公文包的周昭准时站在店里，他一进来就看到柜台的澹止，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哎”了一声。

    八目相对，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10分钟后，闲暇咖啡馆的包厢里，两个大人和两个小孩各坐一边，大眼瞪小眼。周昭端了一盘子甜点和三明治上来，叹口气：“吃吧，我买单，吃饱了再说正事。”

    两位世界主宰已经简单互通了信息，确保对方没有敌意，共同隐藏了身份。

    澹止三下五除二吃掉一个三明治，别人买单的晚餐，不要白不要。她对周昭的说法是，自己是灾变之后来到湛临市的，她能感觉到这座城市在走向衰败，希望周昭能够说出曾经发生的一切，好让自己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大概是十年前吧，那会我才大学毕业一年，还在湛临周边的一个小县城市政部门实习。当时那个县城下面有个小渔村，那一年出了几十起中毒事故。加上市里一直有辐射源的传闻，我们领导就派我去做调查。”

    当年的周昭还是个实习生，派他调查的领导显然也没指望这小伙子能查出什么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昭一到海边，就感觉海水的颜色比以前深了不少，好像谁把自家化粪池排进海水一样。不少泛白的死鱼在岸边浮着，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发出腥臭的味道。周昭赶紧掏出相机拍照取证，在按快门时看到水里有什么庞然大物。

    他心下惊骇，还是壮着胆子走到岸边，终于看清，那是一条不知什么品种的大鱼，鱼身足有七八米长，鱼头上长了坚硬如同小刷子一样的黑毛，好像巨大化的假睫毛插在鱼头上。

    最恐怖的是，那鱼一动不动，十分沉静地与他对视。

    周昭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才摸到沙滩并不似以往洁净绵软，手撑在上面甚至有些发黏。他再看向海里时，大鱼已经不知所踪。

    如同惊弓之鸟的实习生不敢再探，但是又觉得调查不出结果会被领导训斥，就找了一户渔民家，掏了三百块钱吃晚饭外加一夜住宿，打算第二天再去海边看看。

    饭桌上，渔民家旁敲侧击，问周昭此行意图，他怕泄露重要信息，就借口说市里可能要在附近规划一处海边乐园，他先来看看环境怎么样。

    饭毕，渔民家的小儿子出去喂鸡，天色还早，周昭就站在院子里搭话，听他家小儿子一边喂鸡一边嘟囔：“少跟我讨价还价，一天生六个蛋还嫌多？还有你，你也是！吃了那么大一条鱼，明天早上一只鸡给我生两个出来！”

    棚里的老母鸡咯咯咯叫，似乎在抗议。

    周昭只当是农家闲趣，并未放在心上，可是小儿子接下来一句话令他毛骨悚然：“怎么能吃客人呢，客人明早就要走的。”

    正逢此时，女主人拎着泔水桶走出来，轻轻给了孩子一巴掌：“管好你的嘴。”小孩冲周昭讪笑两声，进屋去了。

    不知为何，周昭并不觉得那孩子在开玩笑，一夜无眠。

    第二天刚刚5点多他就起了床，早点行动早点回家，否则这样查下去他第一个神经衰弱。他跟早起出海的男主人打了声招呼，收拾好东西打算离开。

    路过鸡棚时，周昭顿了顿，鬼使神差地钻进去数了数鸡蛋。二、四、六……个，棚里三只母鸡，昨天小主人要它们每只鸡生两个蛋，它们就真的不多不少生了六个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