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画得不错。

    这一节的美术课程主题是‘书法’，课桌被两两对接连成一条大长桌，课上用的毛笔等工具早已被准备齐全。只是二人一组，他们需要将桌上工具之一的备用小水桶提到外面的卫生间去接水，本就刚从那处回来，其中一方还在单方面‘冷战’的两人不得不重归于好，开始决定用猜拳的方式决定谁出去接水。理由是这教室与卫生间位于走廊的两个尽头。

    叶程手气向来一般，第一局他出剪刀，对方是布，本就此赢了，耐不住对方补充赛制，称要三局两胜，于是连输两把，终结比赛。

    待他在人群中排完队，提着小半桶水回到桌前，温尔渊已经研好了墨。

    上头美术老师在示范握笔姿势，落笔力度等横撇捺钩，下边温尔渊已经挽起衣袖，提笔蘸墨。他的手在空中停留一瞬，就真如下笔有神，行笔迅捷，用笔有力。纸上晕开的墨迹蜿蜒绵亘，字形飘逸潇洒。

    叶程在书法艺术领域是个外行，不懂专业的评价术语，只依稀记起一个成语：笔走龙蛇。

    小小一方美术教室里此时正弥散着墨香，有交谈声，皆是细细碎碎，如浮光，在水面游弋。

    合作一组的学生正交替使用毛笔的顺序，在他身后站着的‘大朋友’把笔递给他之后，又回忆起了别扭，闹着，两手握成拳，揣校服外兜里，在那鼓起两个小球般的凸起。

    暂时没有看见的叶程握着毛笔，在纸面上用笔尖画细细的线条，他控制着自己的手腕，让力度极轻、极缓地，最终在纸上绘制出一个与平日里用水笔写的字相同笔迹的‘好’字来。

    一直憋着气的那一大只正四处张望着别人的作品，他巡查完毕之后，才俯身看见叶程写的这个字。他张着嘴支吾几下，最后甩出几个没什么分量的字：“画得不错。”

    那头美术老师正下来看他们的实践情况，不会书法的学生自然是占大多数，他也没抱多大期待，走马观花，还被千奇百怪的横逗得胡子乱颤。直到路过一列，他眼睛一亮，在众多挨着放的作品中，指着一张被写了一半的纸道：“这个好。”

    被夸奖的作品的主人正是苏想同学，她写的是正楷，一笔一划端正，字迹优美隽秀。她自述小时候学过几年书法，至今仍是兴趣。

    而温尔渊的作品被发现时，则是被老师评价道：“笔力饱满，劲健生动”。

    作为这节课的优秀模板，两幅完成度较高的作品被美术老师提着，用磁力吸展示在黑板上，等待着墨迹自然被风干。他还问了两人的名字，乐呵呵在纸下方写下他们的班级署名，“之后学校有书法作品展，我可是要找你俩的。”他总是以最简单的方式挖掘在校的人才。

    讲台旁边摆着张长桌，上面叠着不少张纸，也许是之前的班级里被登记下的优秀作品。

    叶程低头看着自己画出来的字，勉勉强强，不成气候，他不禁羡慕，又感慨：技多不压身。

    于是他便去问温尔渊：“你练了多久的字？”

    那人趁着下课的功夫和美术老师在讲台聊了几句，回来听见这个问题，他眼睛往天花板上看，仿佛在回忆场景。

    他回复叶程：“也许十年吧，记不太得了，一直有在写。”

    “常临常新，常练常新，常写常新。”他说自己的经验时，仿佛在说绕口令。

    叶程一窍不通，只能望洋兴叹，他能把自己在作业本上写的字迹保持一种端正的态度已经很不错了。

    “你不知道吧？”步棠礼和他们擦肩而过时，又给了叶程一个理由，“他爸爸开了家超大的茶室哦，所以全家人要修心养性，陶冶情操。也就是说，学不会要挨批的啦。”她说到最后，差点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步棠礼捅完篓子，夹着尾巴准备逃跑，温尔渊倒是没和她计较这个，只是带着商量的语气，说了句：“那个借我用一下吧。”

    “哈？”步棠礼看到他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会儿才想到他所指的物品，便把它从口袋里掏出，交了出去。

    “感谢，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温尔渊一边没有灵魂地道谢，一边把瓶盖拧开，用按压的方式往手心挤了一泵，就又还给了她。

    步棠礼接过，对着叶程疑惑的眼睛，摇了摇那一瓶液体，“这是免洗洗手液哦。”

    温尔渊来回揉搓着自己的掌心，又仔细地将液体覆盖到自己的手指上，来回检查了几遍之后，对着女生说道：“好了，退朝吧。”

    步棠礼睨他一眼，但没什么威慑力，她应了声“嗻”，就往女生堆里跑去。

    一双手摊开放在叶程的面前，对着他的手指修长，掌心手纹清晰。手心的洗手液已经蒸发殆尽，现在它看上去既干燥，又温暖。

    “干净咯。”温尔渊咧开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叶程额角抽抽：“我都快忘记这件事情了。”

    “我不管！”温尔渊嘟嘟囔囔，“我伤心了，哼哼。”

    “好好好。”叶程用指尖在他的掌心轻轻划了两下，挠挠猫大爪。

    温大猫背手，昂首挺胸，身后一条隐形尾巴翘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