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寒假也要多联系。

    又和温尔渊好好地在校门口说了再见。

    叶程本是想拿行李箱装一些冬季的衣服带回家去。等到来年开学时，也是开春，那时春暖花开，穿在校服里的内搭也用不着这般厚实。

    但是受温氏哲学的影响——温同学在返校的大巴车上睡了一路，迈下车时他捂着自己的肚子说我真的饿，就只回教室背了装着寒假作业的书包，站在车站等车的模样，也像个只是今天放学回家的走读生。

    因此叶程也只背上了一个书包。

    可谓是实打实的断舍离二人组。

    他们走出楼道的时候，离校的同级学生提着大包小包，步履匆匆往校前门或是后门进发。

    正是平常不过的一个下午，高三那栋教学楼十分安静。远望过去，会见到零星几个默声背诵的文科学生，他们把椅子搬到走廊上，面朝着校门，膝上放着一本书。

    班主任在返校行驶的车厢内宣读寒假期间注意事项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边，他们头上是正灿烂却不带什么温度的太阳，回头打趣着‘人去楼空’，叶程从包里拿出之前在山上步棠礼递给他们的巧克力。

    “我听到你的肚子在叫了。”低头仔细一看那白色包装，是条白桃味的白巧。

    温尔渊也在关注这个包装，他粗略一扫，话到嘴边没了声，看来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口味的巧克力。

    “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吃吃看呢……”叶程把它折了两下，没用多少力，条身就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包装被他拆开，露出里面白粉色的凝固物。温尔渊拿起那被折断的三分之一块，自然放入嘴里。在叶程看来，他动作虽然果断但带着一丝决绝，仿佛在试毒。

    小白鼠抿了下唇，脸上波澜不惊。

    “好吃。”片刻后，温尔渊神色淡淡地说出这两个字。

    叶程仍旧持怀疑态度，他推拒温尔渊让他也尝一块的提议。

    温尔渊又舔了下嘴唇回味，他总结道：“它吃起来就像带着桃子香味的油块。”

    谢谢你如此准确的形容，叶程敬谢不敏。

    剩余的就被叶程塞进表示味道尚可的温尔渊的书包里，温尔渊也没反对，只让叶程拉开他的书包拉链，再合个严实。

    这段行走的路途实际非常短暂，他们出了校门，就要在相对的车站乘上不同方向的公交车。

    温尔渊往马路对面走，他趁着车流的空隙，规避往来的车辆，人高腿长却轻盈得很，一下就飘似的到了对面的站台。

    许是运气加成，叶程看着温尔渊只是探着身子往公交车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找到目标似的，一辆红皮的车就要进站。在人流里，他冲着叶程指了指自己，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示意自己要上车了；又在耳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摇了两下，这次是告诉叶程，寒假也要多联系。

    叶程挥了挥手，表示好的，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

    在川流不息的马路边，叶程回想起上一次说和他再见的场景。不是下着雨灰蒙着的那一天，而是一次风和日丽，他们约好第二天再见面，一起去赴一个约。

    要去回忆往昔时，那一天过后的日历总是撕得特别快。

    连续的场景变成记忆的碎片，再去念及，仿佛仍是昨天。

    叶程回到空荡荡的家。

    走过逼仄的小巷，头顶电线把已是深色的傍晚天空分割成数块。

    他低头在书包里找钥匙。他的钥匙不像陈卯一直随身携的那一串，七八把串联像是硕果累累，相反的，他的一个钥匙环上只有两把，也不算伶仃，至少两把钥匙像牵手般被连在一起。

    一把是家门的，一把是宿舍的。

    虽说只有一把家门钥匙，但他也怕丢，备用钥匙放的地方更是有巧思，不在门边出入平安的地毯下，也不在挂着数字密码锁的牛奶盒里，而是在一楼的楼道，那里有着列成一排的规矩的信箱，那把钥匙被他用双面胶贴在对应房号的信箱内顶部。

    各家各户有人收信，有人还订着报纸，信箱一直大方敞开着。

    无人察觉。他也未丢失过钥匙。

    把钥匙对准锁孔插入，推开门的一瞬间，他又变回了林叶程。

    这是个没有人会省去他的姓，亲昵地叫着他名字的场合。

    满室寂静。他这几周都住校，冰箱也没插电，真是一丝嗡鸣声也无。

    窗户处窗帘紧闭，没有投进任何光线，他站在门口，走廊里的声控灯照得入口像个黑洞。

    林叶程摸索着门边的开关，按下时它喀嚓一声，灯光也随之那一瞬跳亮。他在桌上放下书包，百无聊赖，绕着家里走了一圈，途经所有的开关，把对应的灯光逐一点亮。

    满屋都是亮堂的。他想，我的这个世界，真明亮。

    但片刻之后，他又起身，把除了他在的这个房间以外的灯全关掉了。

    热闹的喧哗声像海水退潮一般离他远去。

    桌椅，电器，床，都在无声地告诉他，寂寞是什么声音。

    他不确定今年是否要一个人过年。而年味只在学校放假时过分浓郁，每个要离校的学生都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连走路的步伐里也全是对年关的期待。

    只在早晨吃过早餐，奔波一天回来却也不觉得饥饿。林叶程只在热水器下缓慢又仔细地洗了个澡，他认真地刷了牙，也不去看时钟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从柜子里拿出新被褥，闷头就睡。

    所以被腹部的动静闹腾醒是理所应当的。

    他睁开眼时，一瞬之间还不能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所处的空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床铺柔软。他坐起身来，伸手去盲摸，触及之处皆是柔软。没有学校里那冰凉的、冻人的铁栏杆。

    林叶程饿醒了。

    他也不急着去解决这个问题。只又摸索着，指尖去够床头柜的抽屉把手，陈旧的木质抽屉发出噶啦拖长的一声，沉闷的划拉声是他修剪整齐的指甲与抽屉底发出的摩擦——

    一阵开机音乐响起。

    是他长摁手机关机键开机的动静。

    屏幕上有些刺目的光让他眯着眼，在这视线模糊里，他阅读时间：凌晨五时三刻。

    本想去开顶灯的手又缩回了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