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怎么能不去找你？
“难道整个瑞城的高三生又在今天集体返校？”
虽未见其人，但先闻其声。
凡是在10月4日下午2时15分前后靠近了班牌号上写着（18）的班级门口的人，都能听到这大嗓门清晰无比的怒吼声。
这声音在尖锐地控诉着这一天下午的公交车战役，它宣称那能把人挤得像沙丁鱼待在罐头里一样的公交车厢是不会给这个城市的任何公民感到幸福感的，至少对声音主人来说她本人的幸福指数就是一个大大的零蛋。
此时距离规定的返校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教室里陆续进来学生。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刘女士再度批判这场彻底彻尾两败俱伤的战役，在司机的无奈高喊声之‘下一班！’里，在被从车厢最前端握着扶手经过三个站就能被挤到后排贴在窗玻璃上的各色校服里。
她从被挤扁的书包里拿出自己从马尾夹夹好的试卷，它们本是挺立的，但在那场战争中已经被腰斩，以一种褶皱中夹着平整的姿态出现。
温尔渊衣冠整齐，他今天是罕见的没踩点，也没有直接翘课选择第二天再来。
“今天有专车送达。”
叶程捧着自己的杯子在喝水，里面是他刚泡好的绿茶，带着微苦。
他今天出门是在饭点后，与那高峰期完美错开。因此他能坐在后方这样的气定神闲。
背着书包缓缓走近的温尔渊看见叶程带着质疑的眼神，他支着下巴靠在脸上的表情很是无辜：“我妈说近期不允许翘课，要等一模过了才行。”
他们的一模放在十一月。这意味着温同学得老实本分近一个月。
温同学扁嘴：“他们错峰放国庆假，出去玩儿了，只剩我，得苦哈哈地来上学。他们今天把我往学校一放，就直接上了高速。”
他转着笔，嘴里说着埋怨的话，在括号里下笔写选项倒是快准狠。
扫一行单选题，抬手就写出一个c，下一题又是一扫，画上另一个选项字母。
叶程在旁边看着那册子的封面，确定那学科是化学而不是英语。
……谁家好人这样做化学题？
班级里的人徐徐而来，还没有老师来坐镇，他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闲聊。
温尔渊先开的口。
“那个初中同学是瑞城的实验初中吗？”
“不是，是之前我在的海城的。”
“嗯？那他应该也是高三吧，还会跑那么远来找你玩。”
“是的，他突然就来了，我都没想到。”
“那不是好可惜，你们该很久没见，结果你国庆第三天就要返校。”
叶程摇摇头，“他早上也回去了。艺考生，没我们这么急。”
“喔——”温尔渊这句应声拖得长长的。
“不知道我这样问会不会不礼貌，”他似乎在斟酌着话术，“我那天看背影，还以为你身边的那位是个女孩呢。”
他眼睛弯弯：“我和我弟说看见了同桌，他还让我先别叫你，担心打扰你和女朋友的约会。”
叶程的震惊是眼珠子都差点跳出眼眶的程度。
温尔渊失笑，“我说女朋友的话，我怎么会不知道啊？但不管我是否是对的，受了伤出来在外面，怎么说都是会辛苦点吧。正好想问你那天你有没有换过药，就抓住你本人了，怎么能不去找你？”
叶程举起自己的手摇了摇，倒是换了话题：“弟弟倒是和你挺像的。”
“是吗？一般觉得我们两个不像的，就是和我们相处久的，摸清了我们差异的人，”温尔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像以前去爷爷奶奶家过年，一去时乍一眼很难分清我们，但是过两天就能很清楚区分。”
叶程倒是不觉得：“你的眼睛很独特。眼睛颜色不一样，气质也不一样了。”
温尔渊脸上有丝狡黠：“因为你一直看着我。”
叶程耳朵有点红，但没否认。
温尔渊止住了话，他把鼻尖凑到叶程的耳边，轻轻嗅了嗅。
“叶程，你好像有点香香的。”
温尔渊突然这样问。
“啊，是桂花。”叶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金秋十月，他家楼下的银桂树仿佛是一夜之间开的花。出门时他就被包围在这股带着奶香的桂花味道里。比起金桂，银桂的味道要清淡一些，随着风扑来，弥漫在各处。
他走时开了窗，连带着纱窗也开了，风进来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
叶程端了自己的书桌椅过来，他临窗坐着，胳膊肘支在窗框上，手背撑着下巴，晒着太阳。
眼前被光线氤氲成一片虚境，颇有种净化心灵和神智的感觉。
“昨天是阴天，前天是下雨天，也许今天天气好了，它们便一起出来。”林叶程太喜欢这样的闲散时分，“又或许是我根本没注意到这是开花的时节。”
温尔渊开始跳频：“突然想吃桂花糕了。”
在这样凉爽的秋天。
还好是在凉爽的秋天，不会让伤口过分发挥。
叶程手上的伤口就像他沉默寡言的性子，只要不发声，极少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只是正巧轮到值日，前一天是温尔渊，后一天就是他。
他本是不作声尽责，没想到温尔渊拦下了他：“我来。你多不方便。”
叶程手伸向抹布，又被温尔渊一手抓走。
“你这样洗抹布怎么洗？”
大多数人不会在意，但看见两天相同的显眼高个在擦黑板，心细如苏想，她就开始纳闷，“怎么又是你擦黑板，你转职了啊？”
叶程穿着外套手暂且能收到袖子里，但苏想那一眼就像涟漪的中心，四处扩散开来。
他是伤患这种事一朝班里人皆知了，在惊叹不幸运之余又感慨他的幸运。实属不幸中的万幸，不小心受伤了，但好在伤的不是写字的手。
他的手指其实能动，但毕竟牵连着掌心，因此一起被固定住。
温尔渊看一次就抿紧嘴唇摇头，不忍直视的模样，“痛的吧。”
“好了之后就会有一条小虫爬在你的手上。”他用吓唬小孩的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