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四章 臣妻14
翌日天光明媚。
坐落于敬国公东侧的荷花池旁,残荷已谢,碧绿的池水幽静,绿瓦红墙的亭角映射之池水之上。
菡萏亭中,还未以冠的少年宋晖一身稚气身着白狐大氅,手中捻着棋子,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望着面前一身酒气情绪迟闷的便宜堂兄宋景和。
“兄长昨日饮酒了吧。”
他不等他回话,又继续说道。
“昨日是姐姐进宫的日子,现姐姐与我与这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兄长还是小点为好,毕竟若牵连到姐姐那可真是万死也不能其咎,兄长你说呢。”
他的声音淡淡,苍白的脸上尽是奚落与嘲讽。眼神如刀,锐利难当,那好看的桃花眼,像是镜子一般能照清他心底所有的不堪与妄念。
“晖弟果真是心思敏锐,不愧是二妹妹的弟弟”闻言宋景和看着他的眼神,脸色白了又白,脸上带着几分羞愧。他苦笑一声,身子呆滞片刻,半晌才从喉咙中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宋晖青白消瘦的指尖捻起棋子,冷笑一声,“我虽年少但也是个男人,但又没有瞎,自然是能看出你的某些见不得的人小心思的。”
“我警告你趁现在陷的少赶紧挥斩情思,若你硬要一意孤行牵连到姐姐,到时候被他知道你这些小心思,可不要怪我这个做弟弟没提醒你。”
“毕竟自古以来就没有男人喜欢其他男人对自己喜欢之人抱有觊觎之心。”
宋晖话音冷冷,俊逸稚气的脸庞之上尽是凛冽的凉薄。
说着冰凉的指尖捻起棋子,光明正大的放在棋盘上,并附上一句。
“你输了。”
……
另一边,富丽堂皇未央宫正殿内。
大红纱缦之中旖旎无比的合欢床上,待情事过后,宋昭依靠在李珏怀中,水润漂亮的眸子中似带着雾气,不安的咬着红唇,细嫩白皙玉臂抱着他的劲腰,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讨好的看着他。
她斟酌一下字句,半晌之后才可怜巴巴的道。
“我听闻昨日你把上歌贬为才人。”
“是有这番事。”李珏迟疑一下,隽秀眸子怔了怔,片刻之后才道。
“我曾听闻过上歌一向乖巧懂事,不如皇上你看着以往的情份上对上歌网开一面可好。”
闻言,李珏只觉得心里一阵闷堵,又酸又涩整个人如同置身漫天风雪中,心中的凉意从四肢百骸逐渐蔓延到全身。
上歌叫得可真亲热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的关系有多好呢。
昭昭是不是还念着赵南州,那赵南州有什么好的值得她如此留恋。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宋昭,望着她依旧潋滟氤氲的美目,指尖颤了颤,片刻之后抬起双手,一把她拥入怀中,肌肤相贴的瞬间不让她看他的眼睛,好像这样这样就不会让她发现他眼中的卑劣一样。
“昭昭的这句话,是还念着与那人往昔的情份吗。”他的话语温柔缱绻,像是情人之人的低语深情款款,可是素来隽秀的眸子中却愈发凛冽冷漠。
此言一出,宋昭噙在眼眶之中的泪水像是再也包不住一样,绯红的眼角一片湿润,泪珠将落不落,嫩得出水的姝颜之上尽显妖冶媚惑,以及淡淡的春情。
她像是被说中心间事一样,话语依然温柔如旧,但仔细听的话就能发现她话语之中的委屈与不安。
泪珠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滴落到李珏的胸膛上。
“李珏”宋昭垂下眼眸,声音微颤,纤弱的身子顿了顿,须臾之后才从他怀中起身,看着他漆黑的眉眼。
“你是认为我与还他有私情吗,对吗。”
她说完后,见他还是一脸不悦又继续道。
“可是你错了,他对谢姐姐念念不忘,娶我只不过是我家世低贱,好控制罢了。”
“所以除了你没人会在意我的,除了你也没人像你对我那么好。”说完葱白的玉指温柔的抚上他的眉尾,
“昭昭当真是这么想。”闻言李珏反客为主的握住她的手,眸子之中的冷意像是消减了不少,转瞬之间他又似变成了以往的温文尔雅。
“就是这么想的。”宋昭神色认真。
李珏坐起身,紧张舔了舔唇角,清润声音带着嘶哑。
“那好昭昭,我听你的,只要你永远不离开我,我一切都听你的。”
他双手紧握,俊逸的面庞上一片炽热灼烈头靠在她的怀中,画地为牢的把自己束缚在她的温柔之中不愿醒来,成为她的囚徒。
……
殿外,朝阳初升,桂花款款而开,淡黄的桂花隐匿于深绿枝叶之下,清风徐来,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十分的好闻。
江临圆领素袍,站在桂花树旁,垂着眼眸,一心二用的看着宫人修剪的枝丫。
这桂花是前几日移栽过来,土刚翻过,就怕一些别有二心之人做些下作手段。
不多时,殿内的小宫人赶紧出来禀报。
“公公,皇上娘娘起了。”
闻言江临快速收敛起眉峰之上隐藏的阴鸷,手中拿起拂尘弓着腰进入殿中。
一进殿他并不敢多看也不敢多瞧,低头强迫自己装作木头桩子一般。
他是个太监本身就是个低贱之人,但她不一样。
菱花镜旁,身着蔷薇襦裙的宋昭乌发轻垂,乖乖的依靠在李珏怀中,看着他给她穿衣梳妆。
江临眼尖,望着李珏玄色衣衫下摆处的那绣着鸳鸯戏水荷包,心中一紧。
李珏察觉到江临的目光有一瞬停留在自己挂着的荷包上,不在意的轻笑一声,目光缱绻的看着怀中之人。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男人都可能对他的昭昭抱有妄念,但从小侍奉他江临却不一样,江临是个太监。
任凭他怎样的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单凭他太监的身份就足以把他打进十八层地狱,不得翻身。
……
……
太极宫,面色沉沉的李珏看着手中江临递过来的纸条。
“这么说赵才人是要行动了。”
江临弓着腰,恭敬道;“皇上根据昭阳殿的小桌子所言,赵才人是要开始动作了。”
“是吗,”李珏低着头,抿着唇,用淡薄无情的话语道。
“朕原本还在想着,赵才人是赵才人,赵南州是赵南州两者不可混为一谈,可是现在朕想错了,两人果真是兄妹相深呀。”
“既然不想活,那就都别活了,你去让斥候拿到钱氏让手下人包揽诉讼私自放高利贷的账本,顺便让几个苦主去顺天府。”
“朕要让贵妃知道,明面上风清霁月的靖安候府底下是有多么藏污纳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