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生辰快乐
李栀年又向前迈了一步,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六月十九那天,我想要对你说的话”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温晏礼粗暴地打断:“我还站在这里呢!李栀年!”
面对温晏礼的怒吼,李栀年仅仅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随后便将目光转向秦未晚所在的方位。
“她给我写的信!”他的语气平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听到这话,温晏礼猛地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秦未晚,眼中满是愤怒与警告——仿佛在告诉她,等回去后定会跟她好好算这笔账。
实际上,此时此刻正在对峙的两个男人心中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当李栀年收到那封信时,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毫不犹豫地将其烧掉。
直到后来鹿南再度登门提及此事,他才逐渐回忆起一些模糊的片段。
不过,鹿南并没有明确表示,秦未晚是否已经忘却了嫁给林柏川的那些事。
毕竟鹿南本人对秦未晚是否恢复记忆也拿不准。
李栀年是自己猜测的。
若是醒来的秦未晚,其记忆停留在了十四岁那年的生辰,那这封信就解释得通了。
那他们就,还有可能……
而温晏礼同样发怵的原因就是,他也知道十四岁的秦未晚见到李栀年,更不会愿意和自己走……
虽然今日她还帮着自己束了发……
只有秦未晚自己知道现下的情况,她若是不承认这封信,那温晏礼大概率就会猜到自己现下已经记起了全部。
若是承认了这封信……
眼前李栀年的神情……她却是,不想再让他燃起任何希望。
那年的六月十九,愚孝的李栀年同样为了李母,将她丢在了大雨滂沱的八角亭中。
那座亭子四处漏风漏雨,但她却毫无躲避之意,只是顽强而坚定地伫立于凄风冷雨中,静静等待着李栀年的出现。
时间过了很久,雨水早已淋湿了她单薄的衣衫,但她依然没有丝毫动摇,仿佛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直到李母派遣一名小厮前来传话,告知她今日李栀年不会前来赴约。
初听这个消息的秦未晚,内心充满疑虑与不甘,始终不愿相信并离开此地。
李母深知她性格执拗,于是特意嘱咐小厮转达,如果不信可以亲自前往李府一探究竟。
犹豫再三后,她还是跟随小厮来到了李府。
此刻的李府灯火通明,已过午夜时分竟仍隐隐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小厮领着她站立在能够看清厅堂内部情形的回廊之下,远远眺望。
只见李母侧身斜卧于桌榻之上,正与身旁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亲昵交谈。
而坐在一旁凳上的李栀年,则专注地为她们斟茶倒水。
小厮看她沉默不语,便在旁轻声解释道:“这位是远方表亲家的小姐,近日初抵府上,夫人的意思是让表小姐在此暂住数月。”
“你们这……表小姐什么时候来的?”秦未晚湿发挡在额前,话语平静看不出情绪。
“我怎么没有听栀年哥哥提起过……”
小厮轻笑回应:“有个四五天了吧,一直歇在我们夫人院中,夫人喜欢的紧呢。”
“喜欢的紧……么?”秦未晚喃喃道。
小厮认真点头:“今日傍晚下了大雨,表小姐就说雨势太大不想少爷出门,夫人索性就全喊到了自己院中,喝茶聊天。”
秦未晚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容。
她在瓢泼大雨中整整伫立了一宿,只为等待心上人赴约,但万万没有料到会在此处撞见他与旁人谈笑风生、相谈甚欢之景。
秦未晚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厉害,眼眶更是酸胀难耐,似有什么即将夺眶而出。
然而,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步伐向前走去——眼前所见实在太过刺眼,令她无法再多看一眼。
更让秦未晚难以接受的是,李栀年居然笑了!
面对这样的场景,任何解释对她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
之前无论发生何事,她都会努力替他寻找各种理由开脱。
唯独……他不明缘由的笑容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小厮伸手拦住了去路,劝解道:“秦姑娘,时辰已然不早了,您还是先行归家歇着吧”
秦未晚并未答话,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继续迈步前行。
毕竟此时的她不过才十四岁而已,正值青春年少、意气风发之际。
当初可是李栀年亲口告诉她无需在其面前故作坚强,那么今日所受的种种委屈,又怎能不让他知晓?
眼看着小厮试图前去通风报信,秦未晚连忙出手将其拦下。
李栀年脸上的笑在见到秦未晚的瞬间戛然而止,立马放下手上的茶杯,局促地起身迎上去。
“晚……”脱口而出的字,却在听到李母的轻咳而转变为:“秦……姑娘,你怎么来了?”
“怎么还淋了雨?衣服都湿了。”李栀年眼神关切地问。
李母轻蔑地冷哼一声:“衣服湿了还不回去换,大半夜的还到外男家中!”
“真是有辱门风哦!”
李栀年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处,不知道怎么开口。
秦未晚见李母依旧懒懒地半躺在榻上,她还是恭敬地上前作揖行礼。
“行了,赶紧回去吧!”李母不耐烦的开口。
秦未晚不为所动,只是回身望着李栀年道:“你记得今日与我约在八角亭的事么?”
李栀年看看李母伶俐的眼神,又看看秦未晚这才点点头。
“你记得?但你没来?”秦未晚声音有些哽咽。
李栀年看着眼前一脸倔强的秦未晚,心中满是心疼和无奈。
他原本想要伸出双手去安慰她,但当他感觉到李母那严厉的目光时,手臂却像被冻住一般,无法再向前伸展半分,只能默默地将手又收了回来。
“今日母亲突感不适,实在是没办法走开” 李栀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与不安。
秦未晚的眼神如同寒夜中的冷月般冰冷凄凉,她缓缓地扫过李母,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不适吗?”
李母显然对秦未晚的态度感到十分不满,她皱起眉头,语气生硬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敢怀疑我不成?你咳咳咳!”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李母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栀年见状,急忙走上前去轻轻拍打李母的背部,帮她顺着气。
同时,他看向秦未晚的眼神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的怜悯之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责备。
秦未晚的心如刀绞般疼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承受这样的委屈,明明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啊!
然而,面对众人的指责,她依然坚定地抬起头,继续追问:“那么等夫人病情好转之后,你为什么也没有来寻我?”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表小姐终于按捺不住,插嘴说道:“还不是因为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嘛!我当时就劝表哥不要出去了,万一染上风寒把病气传给姨母可怎么办呀。”
说完,她还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秦未晚。
秦未晚轻笑出声,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她不知道今天要下雨么?
出门的时候张嬷嬷也拦了她,母亲还等着她回去煮长寿面。
可她……一直等在雨里,只为了他说,会在自己生辰时有重要的话和她说。
秦未晚紧抿着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李栀年袖子里的手攥紧,却也不敢忤逆母亲半分。
李母见李栀年如此,满意点了点头,眼神略带挑衅地看向秦未晚。
只想她能知难而退。
却不想秦未晚紧逼上前,盯着李栀年的眸子道:“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也不用赴八角亭之约。”
“我只要你一句话!”
“你想对我说的是什么?”她死死的盯着李栀年的眼睛,生怕错过什么。
“我……”李栀年犹豫了。
他是在知道她的生辰临近时,想要好好陪她过个生辰而已。
八角亭不过是托词。
若真有什么话想说,二人私下里能见面的时间很多,他可以直接同她讲的。
却不料这个倔强的人儿,把这事看的那么重。
若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她讲,他也不会同意母亲的做法,派一个小厮去看看她是不是还在亭子里。
李栀年是笃定秦未晚不会等到那么晚的,因为,每年生辰她娘亲都会给她煮长寿面。
往年她都是这样早早地回府的。
却不想,今日……
“嗐……”李栀年轻轻地叹息出声。
“我无甚重要的事,我不过是想同你说声,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