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想看见的
黑发少女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脸，顺着突起的眉骨一点一点的往下，就像是目盲者依靠触觉将他的面容轮廓还原。
并不重，反而有些过分的轻而导致的痒。
顾长清并不喜欢这种轻飘飘的、毫无重量的注视，也不喜欢这种轻佻的、还有些暧昧意味得到触摸。
就好似他的价值在她眼中，被以另外一种判断方式断定了，以一种他绝对不会喜欢的方式。
然而在这种轻微的厌恶之中，又产生了几乎让他有些颤栗的感觉。
一种沸腾着的，想要反击的战意，以及略微的失望与遗憾。
“这就是你的手段？”
“不过如此。”顾长清注视着少女纯洁美丽的面容，嗤笑了一声：“我可不是那些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笨蛋。
“嘶。”
他没能顺利的把讽刺的话说出口。
那一瞬间，曾经贴近交换气息与体温的诡异亲密如潮水褪去，唇角灼痛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肌肉。
而江疏影早就和轻巧的麋鹿一样跳走了。
好危险，差点被他抓到了。
“我不在乎你的针对，也没想要得到你的好感。”她的声音得意洋洋的，就像是终于扳回一次一样。
“自我感觉别太好，和你和好只是不想老师为难而已，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顾长清深深的凝望着眼前人，为自己刚刚一瞬间的轻视与放松感到憋闷。
他说着不过如此，然而仍旧被她所影响了，这如何不是一种明知故犯。
“你做了什么？”顾长清问她。
“既然身体羸弱，那总是要学会使用工具的。”江疏影亮出指间的戒指，这正是刚刚暗算了他的东西：“给你留了个小小的印记，三个小时之后就会消退。”
不过期间始终会有一点点无法缓解的痛。
万千慈夹杂在生日礼物之中送她的小东西，可以给小宠物打上一个存在感强烈的烙印。
不过关于是用在宠物身上的这一点，就不必和顾长清说了。
“这是你对我轻佻的代价，下次不要在随便摸别人的脸。”
也不要随便让别人摸自己的脸。
顾长清面无表情的抽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真该让那些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艾米丽、司辰还有他那个未婚夫，全都认为这是朵娇怯纯洁的小白花，甚至连陆章都觉得她是个体贴懂事的小姑娘。
现在，这朵花再次张口咬人了。
黑发少女听着就笑了，她觉得这话实在很可笑：“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看见了又能如何呢？”
顾长清看她。
一阵燥热的风拂乱了他的头发，璨璨的日光自身后打下，模糊了那凌厉深邃的眉眼，让他极具有压迫力的面容，糅杂了几分妖异的色彩。
“是啊。”
他低声回答。
这不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吗？
唇边那个印记带来的灼痛仍在持续，他却勾起一个笑。
自盎然的怒意之中有蓬勃的兴致升起，就像是翻涌着将海滩覆盖的潮水。
她从来惯会在他人面前装可怜，然而比起那种虚假的眼泪，他更期待看见最真实的东西。
想看见她落下如雨珠的失态泪水，也想看见她连哭都哭不出来的苍白。
想看见她勉强撑起来的强颜欢笑，也想看见她连笑都撑不起来的愤怒。
江疏影嗅到一阵淡淡的硝烟味，那是他的信息素，象征着他的情绪，也是一场无声战争开始前的预兆。
不是那些仍旧存在轻蔑的、态度轻佻从容的打量审视。
是挫败经由第二次复刻之后，终于认清所谓的侥幸因素并不存在，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真正将她存入眼中。
以平等直视的目光。
悬浮车悄然落在顾长清的身侧，气流掀起他的衣角，愈发显得腿长腰细、高大矫健。
顾长清居高临下俯视她的目光带着强烈侵略性:“下次再见了。”
艾米丽会参加第一部分的晚宴，之后的生日派对却并不出席。
那个派对上只会有与江疏影同龄的年轻人。
而庆祝生日的蛋糕，她早就与她在午夜之后的零点，于漫天烟火之中点燃蜡烛吃过了。
夜晚的天台铺满了花，微风拂过便有纷飞的花瓣飘起，而烟火砰然照亮整个世界。
斑斓的烟火还有蜡烛的昏黄都映照在两对相似的红瞳之中，瑰丽而虚幻。
第一句生日快乐还有第一份生日礼物，全是艾米丽最先给出的。
礼物已经挂在她的颈上，正是一块新的精神力宝石，替代了早先已经使用掉的那一块。
第一场宴会和第二场派对都在同一个举办，万千慈和祁云照他们根本没走。
江疏影回去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平躺陷进沙发里玩光脑的荧光绿毛。
他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自在，一个人霸占了大半部分。
旁边的祁云照、亚当和司瑶坐的倒是端正，挺拔的就像是三棵青松。
姿势相似的简直可以当做连连看三消掉了。
司瑶一见到她就抬腿踢了旁边的万千慈:“你给我挪开点。”
万千慈眼睛还在光脑上，闻言懒洋洋的挪了一点，聊胜于无。
司瑶的牙齿咬紧了。
祁云照叹了口气，一脚踹过去，万千慈一骨碌的就滚下了沙发，他说:“你要踹就用力点。”
“这人皮糙肉厚的，你那力度跟挠痒痒一样。”
江疏影和刚好滚到她脚边的万千慈面面相觑。
两秒后，没来得及跑的她被抱住腿。
“快给我做主。”他死死抱住黑发少女的小腿开始嚎:“你看到了吧!云照他刚刚那么用力的踹我!还有司瑶!”
“你今天可是寿星，干什么都可以的，快帮我报仇!”
江疏影第一次如此无助的、沉默的看着他，又抬眼看了看司瑶。
这位大小姐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咬牙切齿的冲了过来撕扯万千慈:“你快给我撒开!!!”
然而荧光绿毛就像是一摊软泥一样贴在她的小腿上。
江疏影在两人的拉扯之中，短暂的放空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