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弱者
司瑶今年十六岁。
性别分化通常在16—18岁左右,这个阶段她们已经会对信息素做出反应、并且有可能被信息素诱导直接分化并初次发情。
因此为了避免意外,在16岁那年秋季开学前,会安排统一的性别检测。
但其实,在性别检测之前,所有人都或多或少能猜测到自己究竟是哪个性别,包括司瑶。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是alpha,也许会是omega,毕竟她确实才华寥寥,但也可能是beta,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软弱可欺。
至于她自己的意愿?
beta好像可以,不会受到发情期影响,不会因为一个标记成为可悲的被支配者。
可是分化成为这个性别未免也太平庸了,而且那就没办法和亚当结婚了。
司瑶知道大人们让她陪同帮助亚当融入这里的意思,她也不排斥亚当,他完完全全就是她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形象。
omega好像可以,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和亚当结婚了,亚当绝对不会让她成为那些婚后丧失自我的可怜omega。
可她又无法想象自己成为软弱的、没用的omega,那太可悲了。
beta还是omega?
司瑶想了很久,最后仍旧得不出结果,于是她决定暂时将这些烦恼抛之脑后。
16岁这个夏天的暑假是她最后一个无拘无束、如梦般的假期了。
可她从未想到,这个短暂而虚幻的梦境结束的那么快。
这是一个如往常一般的下午,他们甩开所有保镖偷偷外出了。
司瑶从未想过会出什么问题,毕竟他们可是在内三环的市中心啊,怎么会有歹徒想要在这里行凶呢?
而且,亚当就在她身边,他会保护她的。
七月,夏日正热烈,骄阳照射下街道两侧的落地玻璃窗折射出刺目的光线。
也许是天气太热了,即使站在中心的喷泉旁边,抛射出的细细蒙蒙水珠落在脸上时也是热的,她甚至隐隐约约嗅到一阵很腻的味道。
是旁边的面包店吗?
司瑶伸出手想要拽住亚当的袖子,告诉他,自己好热。
可那阵很腻的味道愈发浓郁了,她动作也愈发迟钝,捞了个空以后抬眼。司瑶看见亚当难看的脸色,他捂着胸口,仿佛呼吸困难一般。
他也很难受吗?
她终于察觉了些许不对劲,浆糊一样的脑袋竭力运转,却不知晓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正是此时,人群忽然如被追赶的象群般奔跑,地面在颤抖悲鸣。
司瑶听见有人在尖叫:“有omega当街发情了,前面已经有十几个alpha被诱导发情进入癫狂状态了,快散开离开这里!”
啊,原来是这样。
司瑶想要和亚当一起离开这里,但她迈开步子以后,仿佛惊动了什么,心脏猛地开始跳动,浓郁到快将她呛死的蜂蜜味不知从何处开始散开。
随后,从脊柱、血液、甚至每一个细胞深处都散发出浓烈的痒意,这痒一路蜿蜒爬到后颈腺体,让她想要伸手直接抓烂,就不会被这样折磨。
有人向她伸出手想问:“小姐,你是不是需要帮助?”
司瑶反射性的甩开了对方的手,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被刚刚那阵飘来的信息素诱导提前分化发情了,身体种种反应都是发情期导致的。
刚刚亚当的难受应该也是如此。
她想要向他靠近,她想要抓住他,她想要向他求助,司瑶想让他标记自己。
这是最快的办法,他们这次出行甩开了保镖什么都没带,甚至连抑制剂都没有,因为她从未想过会在内三环发生发情暴乱。
至于亚当不是alpha,无法给她标记这种情况,她从未想过会有这种可能。
亚当怎么会不是alpha呢?
她抓住了他的手,和她一样滚烫的手,就像是抓住了希望和曙光。可下一个瞬间,亚当已经用力的将她甩开。
他雾蒙蒙的蓝色眼睛终于回神了,这位金发蓝眼的小王子仍旧俊美如神祇,只是他如此迷茫、如今惊慌、如此恐惧的看着她。
他仿佛自她身上如同一面镜子般窥见了自己的丑陋与噩梦,又如同她是什么可怖、令人恐惧的传染疾病一般。
司瑶张了张嘴,她想要问为什么?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会这样?亚当为什么会推开她?
可在质问开口前,她被人撞开,他们被人潮分开了。
她听见他忽然梦醒一样喊她:
“司瑶司瑶司瑶!”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他始终在呼唤着她。
可人潮如无法迁移的大山将他们阻隔,信息素无视身体主人的意愿肆意外放着,蜂蜜的甜腻味道如同将整个街道都沾染上金色的阳光,沾染了每个角落。
司瑶无助的转头。
她的周围全部都是人,有顺着人潮逃离这里的,有逆着人潮脚步匆匆的,也有些人,目标明确的朝她而来。
明明有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是她想要的人。
腺体愈发的痒烫了。
她的理智、精神、灵魂在尖叫呐喊着抗拒,她想说:“我不要,滚开!不要靠近我!”可身体却如此服从、如此期待、如此渴求着alpha的标记。
她用力攥紧了手。
看见那些向她而来的人用各不相同的面容、意义却一样的目光凝视着她。那么势在必得、如同注视着一个甜美的、待拆封的礼物。
这令她感到恐惧,纵然被身体本能控制也无法磨灭的、令人颤栗的恐惧。
她咬紧了牙关。
看见那些被她吸引的alpha开始互相殴打、战斗,不用任何工具与外物,以最原始的、拳拳到肉的方式在竞争着,完全丢掉人类进化几万年得到的智慧与自我。
那么专注、那么投入的战斗着。
明明是在争夺着她的青睐,可她的意愿却无关紧要。需要解决的、需要重视的,仅仅只有这些性别相同的竞争者。
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屈辱感,与被完完全全蔑视了的愤怒淤积在身体之中,她从未如此悲哀与清晰的认知到:
——自己是个弱者。
司瑶慢慢的后退,跌跌撞撞的逃跑了,用最后的力气和理智逃离了原地为她打红眼的那群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