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垂丝海棠
北城。
闻令臣收起手机,将目光看向一旁的谢延,直接道:“今辞找你,想来应该是有关桥生的事。”
话刚说完,谢延皱眉,挺立的鼻梁右侧有颗淡色的痣:“桥生?”
闻令臣道:“牵扯到已故之人的恩怨纠葛,或许已经到了不得不坦白的地步。”
“若是如今你仍旧坚持曾经的想法,那便亲自同今辞说。”
谢延将目光移向窗外,就当闻令臣会觉得他拒绝时,男人像是已将所有情绪都压抑克制到最深处,紧接着,谢延淡淡道:“我去。”
次日。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不同于曾经年岁里踏足这片土地时的情愫,谢延只觉得陈年的痛意开始隐隐有冲破桎梏的趋势。
而走出机场的时候,他对闻令臣道:“少爷,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闻令臣没问谢延到底要去何处,只是道:“嗯。”而他明白,谢延所去的地方,想来跟那位叫程枫的人有关。
车辆启动,闻令臣回望了男人一眼,谢延定定地站在原地,向来挺立的身躯,竟一瞬弯了下去。
是因为心中所念之人吗?
因为那份早已腐烂疼痛到麻木的思念。
他收回视线,继而微阖上眼帘。
谢延独自前往了松溪区的棠沚公园。
这里是南城垂丝海棠最多的地方,可如今不是海棠花期,抬望眼,风拂过,林叶作响。
旧时的呼唤在那翻飞的叶间垂落谢延身前。
男人站在程枫生前等他的那棵海棠下,恍然间,光破开了一条口,他好似见到了海棠花下千丝万缕的缠绵。
程枫唤他:“谢延!我好想你呀,你怎么才来?”
“谢延,你居然和糯米一样怕疼!”
“谢延,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谢延,你信我。”
“谢延,无论如何,我都会爱你。”
谢延伸手,指腹按压在树干上,描摹它的脉络纹理。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这棵海棠又长高了,枝干又粗了些,就是不知道花期再临时,它们是否芳菲如昨,还是说会比曾经风姿怜人千倍、万倍
可谢延想,永远也没有那样的柔蔓春深了。
阿雾离开后,一切再不复从前。
风又起,耳边林叶的声音好似海棠花雨的声音。
这声音刺穿了他的身体。
谢延心中剧烈抽痛,挤压,连带着每一下呼吸都疼得近乎裂开。
他收回手,继而迅速遮住自己发红的眼。
直到,指缝溢出泪光,它们凝聚滑落,没入阴影。
而胃部痉挛,谢延彻底站不住,身体靠着树干,想象着,阿雾的怀抱。
“阿雾,我疼”
这一刻。
他不再是狠戾,沾满鲜血的恶人谢延。
而是思念爱人的谢延,那个程枫爱着的谢延。
许久。
谢延起身离开,风卷起叶落,坠在他肩上。
那是海棠的叶子。
男人停下脚步,淡色卷长的睫毛还似残留着湿意,他拾起肩上的叶,重新迈着步子离开。
而那片叶则被他慢慢地,慢慢地收拢掌心。
鹭洲。
桥生坐在床上发呆,杏眼无神,直到今辞将人从被子里捞起来并穿好衣服,才有了丝情绪:“祈宴哥哥。”
“嗯,今天周医生会来,等我们小崽乖乖看了医生,按时吃药,所有的不适总有一天会通通消失掉的。”今辞嗓音低哑,低头怜惜地亲亲小爱人的脸。
谢延到鹭洲时,又西将人带了进来,此时今辞已在书房等他。
而书房内,有不少今辞落笔画下的桥生画像。
谢延见此愣了一瞬,再次回神时,他淡声开口道:“你想知道什么?”而他手里仍旧攥着那片海棠叶。
今辞道:“全部。”
“从头到尾的全部经过。”
周州现在在治疗过程中,并不能确定桥生是否清楚所谓的‘他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中的‘错误’到底是何真相。
谢延沉默,他上前拉开椅凳,身体似乎已经被疼痛折磨地没多少力气。
半晌,他抬眸看向今辞:“好。”
1990年。
南城初春。
谢延捡了一个人。
不,确切来讲,是那人非要抱着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