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因与果
凛冬，执行官
在前世的游戏剧情中，这两个词出现的频率并不高，真正一直作为反派出现在玩家们视野里的，还是堕渊这条线。
但现在看来，接连祸乱各国的堕渊降临事件，背后恐怕还有另一只玩家们所不曾知道的大手, 在悄悄推动。
即便“女士”所吐露的信息并不算多，便遭到冰雪女皇的抹杀，可是从只言片语之间，廖子轩也还是捕获了不少关键信息。
首先就是他们与堕渊之间的联系。
从女士的描述来看，她有提到将阿斯托洛吉斯号撞向八岐大蛇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催化这头禁忌魔物的“堕渊化”进程，并在最后提到“收集数据”的字样。
其实从在炎域时，廖子轩就有点奇怪了, 西斯尔伯爵身上居然能同时出现堕渊和凛冬的影子, 这两者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现在算是能初步证实了，至少凛冬那位冰雪女皇，很有可能早就察觉到“堕渊”的存在，甚至到了，已经开始在研究“堕渊”的地步了。
在炎域，是被堕渊感染的西斯尔伯爵，在千岛，则是被堕渊侵蚀的八岐大蛇。
这里廖子轩不禁再度回想起，在《坠神》这款游戏内，对“堕渊”的定义是什么，他记得官方设定，堕渊是一种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从外部入侵的邪恶之力, 力量源泉来自于大陆生灵上的负面情绪。
如果没有凛冬，廖子轩可能还不会把“堕渊”与“魔女”联系起来, 可现在突然放在一起去对比, 发现两者间还确实有相似之处，都是以“负面情绪”作为力量之本，都是属于邪恶阵营。
所以会不会，在安口中，那个“博士”所建立的研究魔女的神秘组织，想要试图用堕渊的力量，来成为实现“人造魔女”的一种途径？
至于为什么这种疯狂的行为，非但没有被阻止，反而还得到了冰雪女皇，那位冰神的默许与支持，关键原因，极有可能就是“女士”最后所提到的，冰神想要对抗之物。
谁都知道，当面对生死攸关的强敌时，不择手段是最好的手段。
廖子轩感到一阵可惜，没能知道“对抗之物”到底是什么。
不过从另一方面去想，知道的越多，反而可能会越危险，这种连“神”都要不择手段去对抗的未知存在，明显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接触的。
执行官之一的女士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那是冰冷无情地毫不犹豫抹杀。
啧。
脑海中整理完了所有情报后，小狼崽不禁有些唏嘘。
当初作为“玩家”身份的他，就像是坐在考场上的考生，在已经设计好的试卷下，按部就班地一步步解题。
而现在作为“暗炎狼”的他，已经从考生，变成了出题者。
未来这张试卷会变成怎么样
他与身边的小姑娘，或许没法完全决定，但一定可以在关键的题目上，成参与命题的人。
不过他相信，无论是他们给出多难的题目，上千万的玩家们，都能帮他们轻松解开，这就是第四天灾的力量，也是他们凭什么能从草根崛起的决定性优势。
当然，眼下距离公测开服还剩三周多的时间，他们暂时还指不上这些“勇士”们，得自力更生一阵子。
廖子轩现在需要解决的头号问题，还是紧接着就要在明天遭遇的，八岐大蛇。
露子身上的隐患已经消除，安将其摇醒过来，并告诉了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起初露子还不信，但之后，当薇薇安也出面，并用小狼崽的游戏内录制功能，对应到现实里就是类似记录影像的魔法，把全过程给露子看了一遍后，这位酒井家族的政务官，才彻底相信了，原来内鬼竟是自己。
“真的十分抱歉！”
露子当着两位少女的面，立马做出了和之前的监工武士一模一样，属于在千岛最高规格的道歉礼仪，她屈膝下跪，头紧贴在地面。
赶紧给扶起来后，露子也知道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情况紧急，她首先是回忆了下，她到底是在哪里被人催眠控制的。
差不多几分钟后，露子从记忆中找出了最有可能的地点，那是在一周前，她例行去大祓奉行，交接有关正在进行的“神巫大选”的文书报告。
但中间出了点点小插曲，就是露子记得，当时她除了遇见大祓奉行的同僚外，还有另一位凛冬的外国人，明明有外国人出现在自家的权利机构核心，这么值得怀疑的事情，当时的她竟然事后就给淡忘了，直至今天才猛然记起。
很显然，应该就是从那时起，她就已经被人给心里下了暗示。
而且露子进而推断，脸上的表情越加严肃，因为之前女士口中提到，推倒社奉行的酒井家也是目的之一，而且说这样就能掌控三奉行其二。
那这么看来，已经被暗中操纵的奉行，无疑就是大祓奉行，这对于露子来说，无异于是一个晴天霹雳。
当安还不太了解，询问大祓奉行是什么时，露子回答道：
“大祓奉行掌管千岛的军事力量，更是最主张推行“神巫大选”的主力军与执行者，怪不得，他们会将八岐作为目标”
“等一下，露子小姐，这件事难道也和海中的那头禁忌魔物有关吗？”
露子点了点头，既然之后要面对八岐大蛇，那她就有必要，先将大蛇的来历给薇薇安和安简单讲一下，或许能对之后产生帮助。
“两位不是千岛的本地人，自然不了解，在千岛每隔十年都会举办一场神巫大选，将整个千岛内，被“神”选中具备神巫潜质的少女们，一起竞争选拔，最终诞生出一名神巫，进入渊海内，祭祀给八岐大蛇。”
“这我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将人类，祭祀给魔物？”薇薇安对此第一个感到有点不能接受。
不过露子却摇了摇头。
“我们这里的祭祀，并不是献祭的意思，这件事真要说起来，就要牵扯到千岛的历史了。”
“两位应该都知道，在九神时代之前，秩序尚未被建立，世界仍处在混乱和战争中，那时候的普通人们，想要生活，就必须得依附在强大的存在之下，八岐大蛇，正是当时千岛人民的第一个庇护神。”
“可之后，随着九神崛起，新时代来临，一个国度内不能拥有两个神明，即便水神没有介意，但大蛇的骄傲也不允许，因此它主动向水神发起了战争。”
“最后的结果，自然也是大蛇败了，但水神大人仁慈，并没有将大蛇斩杀，而是与大蛇做下约定，允许大蛇带着还愿意跟随它的子民，沉入深海海底，传说在那里有一个连通邪祟世界的海眼，其名为渊海。”
“大蛇与它的子嗣，作为战败者活下去的条件，就是生生世世要镇守在渊海，防止邪祟从渊海的海眼涌出，危害千岛。”
露子作为社奉行的官员，对千岛的文化极为精通，因为社奉行本就是掌管祭祀与仪典。
虽然有一小部分，已经属于内部文件资料了，但都到这种时候了，露子毫无保留，尽力在用简短明了的语言，希望能迅速让面前两个人，获得更多讯息。
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或许才能在接下来的海难中，夺得一线生机。
“而神巫大选，在大祓奉行主张的新时代理念下，将其视为一种督查制度，通过将选出来的神巫，送至渊海的水神神殿内，以此来确定，大蛇和它的子嗣们，有没有在继续履行着约定，有没有在继续镇守渊海。”
“当然，我们社奉行对此一直持有反对意见，因为在我们眼中，神巫大选更像是一种慰籍，告诉大蛇和它的子嗣，以及最初那批跟随大蛇一起进入渊海，现在被我们称之为，渊海遗民的人们，他们并没有被忘记，水神和千岛的人们还记得他们。”
听完了关于“神巫大选”的历史后，小狼崽忽然想到，在“第三次”的经历中，船上曾有年迈的千岛武士，对于狂暴的大蛇也在一直强调神巫大选，称其为诱因，而且还多次提到了，反抗与不敬这几个字眼。
现在来看的话，老一辈的武士们，应该都更趋向于“社奉行”的理念，还对八岐大蛇有着敬畏之心，可为什么后面大祓奉行的理念，反而成为了主流，甚至出现了巫女逃跑这种情况？
没让小狼崽过多等待，接下来讲述完历史大概的露子，开始脸色沉重地，回到了眼前的当下现状。
“可是就在最近这些年来，在千岛的民间，反对神巫大选的人开始越来越多，其原因就是，那些进入渊海的神巫们，开始全部有去无回了。”
“起初还能压制，但越往后，人们就越纷纷质疑，是不是大蛇背信弃义，撕毁了契约，那他们的神巫选出来，不就相当于羊入虎口的送死吗？”
“正因如此，这才导致千岛民间对大蛇的印象开始急剧恶化，对神巫大选也抵制起来，从原本家家都希望自家的女儿，可以被选中成为神巫候选，这是一种光宗耀祖的荣誉，演变到现在，人人惧怕女儿被大祓奉行选中带走，成为大蛇腹中的食物。”
听到这里，安不禁立刻追问道：
“那水神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的水神大人难道没有出面吗？”
对此保有同样疑惑的也还有薇薇安，两人都生为炎域人。
虽说近些段时间来，火神爱丽丝的一系列行为，有点被刺她子民的味道，可如果纵观整个炎域的时间长河，火神还是非常格尽职守，无时无刻不在保护着炎域，但凡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立马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所以她们无法理解，都在千岛闹这么大了，为什么他们的神明却无动于衷。
露子摇了摇头。
“二位有所不知，我们的水神所追求的理念是命运，换句话而言就是，一切的变化皆为命运指引，只要不出现命运外的变数，水神大人是不会出手干预的。”
“？？？”
薇薇安和安皆露出了生气的表情，两位小姑娘惊人的相似，她们全鼓起腮帮，小拳头握紧，这听起来太气人了，说得好像很高大上，但其实不就是相当于，直接摆烂吗？
就这样，实在太愧对了人们的信任与信奉了吧？
“我给两位再讲一个小故事，你们应该就能明白水神大人了吧，早在许多年前，千岛曾有过一次战争，那时候从大祓奉行分裂出一股反抗军，势头凶猛，一路打到了大祓奉行的家门口。”
“当时大祓奉行的执政家主，跪着哭诉在月渊大社的宫司门口，祈求里面的水神大人可以出面，否则千岛就要被叛军占领，而千岛民众们，也在战争下民不聊生，同样对反抗军非常害怕，认为全是烧杀劫掠的强盗。”
“可是我们的水神大人，依旧继续闭门不出，直至这位家主被反抗军势力给推翻，事情的真相才揭露于众，原来其实这个家族早就在内部腐烂透顶，贪污至极，但因为其精通于宣传，才一直没被民众发现，反而还树立了一个良好的形象，大家一直被蒙在鼓里。”
“自此发生过这件事后，我们才多少理解了水神大人的理念，即看似是坏的，却有可能是在引导向好的结局，如果你中途插手，强行修改命运，反而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悲剧。”
从露子真诚的眼神中，不难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也对此无比相信。
正因如此，也才有了她接下来的这番话。
“两位，我相信你我的命运，以及这艘阿斯托洛吉斯号，船上的每个乘客，水神大人都为我们安排好了命运，所以不用太过慌乱，我相信正如我能被两位拯救一样，这一切都在冥冥中，被命运定好了。”
露子话后，虽然应该是作为鼓励打气，意喻为哪怕对方是八岐大蛇，也能发生奇迹。
但小狼崽心里还是对此狠狠的“呸”了一口。
如果命运真是水神给我们安排的话，早就知道未来的他，很确定，奇迹并没有发生，他们的命运就全是到此为止，连同阿斯托洛吉斯号，一起坠毁入深海。
如果不是他通过一次次的轮回循环，哪来的露子你现在能好好说话的样子，早就被女士继续控制，一个传送魔法溜之大吉了。
廖子轩是坚定的不相信“命运”一派。
如果真有，那他也要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什么被别人安排好！
如果真的如露子所说，坠毁的阿斯托洛吉斯号，只是暂时的“看似”坏事，目的是为了引导出，未来更大的好结局，那小狼崽依旧无法接受。
他没水神放得那么远的视野，他只看到了，船上乘客们一张张绝望的脸，听到了，船上乘客们无助的呼喊，目睹了上百人的葬身深海。
他，一定要修改这个结局。
至于什么命运乱了，未来又会如何
抱歉，作为凡人就有点凡人的自觉吧。
反正他是只看眼前。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小姑娘影响，开始变得特别见不得悲剧发生！